遼西產化石,那是億萬年前曾經有生命的石頭——題記
花
一億四千五百萬年前一個春天的早晨,世界上第一朵花如期綻放在遼西一隅:北票上園。古生物學家給她起了個似非而是的名字:遼寧古果。那是一方非常精致的植物化石,仿佛一方仕女的香羅帕,上繡v字形的枝條,枝條上長著數十枚對稱葉狀的花果,真的是花枝招展,婀娜多姿。我喜歡植物與女性的無端瓜葛。
人們時常忘記,我們是依賴于植物而生存的,我們的呼吸,我們的衣食,哪一樣能離開植物呢?我們往往忽略,植物世界也是生命世界,她們雖然沒有中樞神經系統,但她們從低等到高等的進步并不比人類差,只是自然的奧秘我們并沒有全部揭開而已,自然界中不是有吞吃昆蟲的花草嗎?原始森林里的藤蔓同樣能置人于死地。自然界的美麗與神奇足以讓我們滿懷感激和敬畏。
剛讀過法國植物學家讓·瑪麗·佩爾特等著作的《植物之美》,好久沒讀過這么美的文字,真的讓人愛不釋手,讀之心醉。這部植物學著作講述了植物的起源,生命的發端,由海洋到陸地的拓殖,植物與動物的聯系,以及人類早期植物采摘與馴化種植。其中還談到中國馴化了稻子:“在中國,農業創始于8500年前,在陜西和河南,一個土地肥沃而泥濘的地區,黃河橫貫其間。”將深奧的科學通俗化,將專業的術語美文化,讀時是精神的愉悅,讀后是心靈的震撼,因為我們還從來沒有把保護植物提到熱愛生命的高度。
齊白石八十五歲時畫過一幅名《玉米牽牛花》的畫,那是一株純粹的野花,攀援在碩果飽滿的玉米稈的尖端,或蓓蕾含蓄,或花容燦爛,充盈著蓊郁的山野之氣和溫暖祥和的煙火之氣。如果不是白石老人身懷寬厚仁愛之心,這樣卑微的小花和俗氣的玉米是很難登上藝術殿堂的。那牽牛花的藤蔓延伸自侏羅紀。那時候的遼西,湖泊星羅棋布,沼澤遍地,氣候溫暖濕潤,陽光和煦,大自然和諧而安詳。在這樣優美的環境下,遼寧古果等第一批有花植物在地球上萌生了,給這片亞熱帶風光增添了姹紫嫣紅,給地球系上了紅絲帶。
對收藏家來說,美玉價值連城;對科學家而言,化石的價值遠比美玉價值大,其凝固的生命信息是我們打開大自然的鎖孔的鑰匙,它向我們傳遞著億萬年前地球的生態、氣候、動植物等演化訊息。
我們的古人早在2000多年前就對植物有了深刻認識。我曾對《詩經》中描述的植物做過粗略統計,詩中比興的植物達130余種,比如棠梨樹、木桃、喬松等等。古籍《爾雅音圖》“釋草”篇內不但記錄、注釋了大量植物名稱,而且繪有176幅精致線描,所畫百草,惟妙惟肖,形神畢現,生機盎然,每閱之,春風拂面,滿眼生綠,可嗅到花香,可目睹蝶舞。離自然近的人,才會發現植物之美。
氣象學家洛倫茲說,一只南美洲亞馬孫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然扇動幾下翅膀,也許會引起美國得克薩斯一場龍卷風。自然界敏感而脆弱的鏈條,牽動著人類每一根神經。保護環境,就是保護我們自己,珍視自然,就是珍視我們自己的家園,因為我們只有一個地球。
懷想千古綠色,不免讓人生出些許傷痛,幾多愛憐。
鳥
人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關注天空。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我所居住的遼寧朝陽市,石破天驚,地球上第一只長有真正鳥喙的古鳥——圣賢孔子鳥在這里破石而出。這只翱翔在億萬年前的天空與綠樹間的飛鳥劃破了二十世紀世界的天空。面對化石上翎羽畢現、靈眸閃動的孔子鳥,不禁讓人驚呼:化石是有生命的石頭,能呼吸的石頭,也是能飛翔的石頭!
天空下面是山海,是土地,是生靈萬物。在遠古,溝通天與地的,除去神靈就是飛鳥。
《山海經》是一部以記錄遠古天文地理、異人奇物、巫史神話的包羅萬象的百科古籍奇書。作為喜讀書而不求甚解的我,尤喜歡此書中的鳥。“南山經”載:屬于南方第一列山系的基山里,“有鳥焉,其狀如雞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又往東三百里的青丘山中,有一種鳥,名灌灌,形態像雉鳩,聲音若兩人相呵之聲。第二列山系的頭一座山是柜山,有鳥叫鴸,鳥身像鷂鷹,爪子像人手,聲音像雌鵪鶉,他的名字是從鳴叫聲中自己呼喚出來的。第三列山系的頭一座山叫天虞山,有一種鳥是白頭、三足,人面,名曰瞿如,其鳴子號也。往東又五百里的丹穴山上,“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凰”。同一系列的令丘山有形狀像梟的鳥叫颙;南禺山下的河邊有鹓雛。粗略統計了一番,書中所寫鳥類有五十種之多,比《詩經》中的鳥還多二十余種。鳥是遠古初民的圖騰,也是他們向往飛翔的美好夢想。
沒有鳥,天空是孤寂蒼涼的,沒有翅膀,天空是昏暗陰霾的。晉人張茂先識草木鳥獸蟲魚也甚多,且作《鷦鷯賦》。他不羨慕鴻鵠、蒼鷹、鶚鷲的凌霄沖天,倒艷羨黃雀“巢林不過一枝,每食不過數粒”的日子,用鳥闡釋了老莊守約靜處的人生哲學。文不過六百字,寫鳥卻達十五種。鳥的翅膀,擦亮了古代的天空。
關于鳥類的起源,有三種假說。第一個也是歷史最久最有影響的假說,是恐龍起源假說,是1870年由英國博物學家赫胥黎提出。第二個是南非古生物學家1913年提出的槽齒類說,荷蘭古生物學家赫曼在其發表的第一部闡述鳥類進化問題的經典著作《鳥類的起源》中支持這種假說。第三是英國沃爾克1972年提出的鱷類起源假說。科學比任何一門學科都需要想象力。文學家的想象虛幻而美麗,科學家的想象膽大包天,卻接近真理。
侏羅紀晚期至白堊紀早中期,遼西大地湖泊映天,森林郁郁蔥蔥。樹梢上孔子鳥、遼寧鳥正在筑巢育子,叢林下長著各種蕨類,蘇鐵、銀杏樹在溫暖的陽光下伸枝長葉。巖石旁開著紅黃色小花的遼寧古果在微風中搖曳。在湖邊,中華龍鳥高揚著扁窄的頭,身披原始羽毛。就是這羽毛,將恐龍與鳥類緊密聯系在一起、證明鳥類是由小型獸腳類恐龍演變而來,恐龍并沒有完全滅絕,現代的鳥類就是恐龍的后代。中華龍鳥瞪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張著長著銳利牙齒的嘴,翹揚著比身體還長的鞭狀的尾巴,奔跑在芳草如茵的林地上,捕食叢林中的昆蟲和小動物。生命之美躍然石上。中華龍鳥如鳳凰涅槃,是在火山爆發中降落石中的。漫漫塵埃落定,大自然的生靈從此沉睡上億年。中華龍鳥等珍稀化石的發現,被譽為20世紀末最偉大的科學發現之一。標志著基本解決了國際上一百多年未能解決的鳥類起源問題,有力支持了赫胥黎1870年提出的“恐龍起源假說”。災難對生命是毀滅,也意味著永生。
圣賢孔子鳥仍然安息在石上,如沉思中的思想家。奧地利詩人里爾克在論及雕塑家羅丹時曾說:“物。當我對你說出這個字的時候,便產生了一片靜。”現在呈現在我面前的這方大自然的雕塑品,便是這樣靜態的物。光與影相依相偎,靜與動和諧相處。如此炫目的靜謐,動在何處?風不動,物亦不動,是心動,是心在飛。
我所居住的城市,古時稱龍城,城旁有東北佛教名山鳳凰山,城中有古老的水系大凌河,山水之間,棲息著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黑鸛。黑鸛是一種大型涉禽,由于數量極少,已被《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列為瀕危物種,珍稀程度不亞于大熊貓。每一次望見黑鸛飛過頭頂的天空,就感覺天空格外的潔凈,格外的明亮,也格外的生動。
但愿我們的天空只有行走的白云、飛翔的翅膀,而沒有人為的污染。
魚
我的案頭擺放著一枚精美的魚化石,我給它起了個名,曰:《百魚圖》。這群來自1.2億年前的魚仿佛還在呼吸,在淺湖游來游去,逍遙自在,無竭澤而漁的憂煩,也沒有環境污染的危險。待到春暖花開時節,水中的小樹會長出嫩綠的葉子,給魚們撒一池粉紅的花瓣。魚們沒有想到,經過火山噴發的洗禮,再現了鳳凰涅槃的千古神話。
毛澤東有詩云: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鳥兒的自由來自天空,魚兒的自由來自于水。莊子亦云: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人類自古就艷羨魚與鳥的逍遙,追求精神的無羈與自由。
從我居住的城市北行五十余公里,有座山,山很小,像座城堡,一座火山灰湮滅的“龐貝城”,掩埋著無數遠古的生靈。1923年的一天,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葛利普來到遼西,隨手揀起幾塊魚化石,回京后,他對遼西中生代的地層和古生物作了深入考察和研究,首先提出了“熱河系”的概念,專指遼寧凌源地區含化石的地層。1938年,他又提出了“熱河動物群”的概念,代表這樣一套地層中動物化石組合。直到1962年,中國地質學家才開始對這一地區的地層古生物進行研究。著名古生物學家顧知微院士在無脊椎動物與生物地層研究的基礎上,發展了葛利普的“熱河系”和“熱河動物群”,建立了“熱河生物群”。這里的古生物化石異常豐富,計有魚類、鳥類、恐龍、蜥蜴、無脊椎動物、種子植物等各門類,幾乎涵蓋了現代所有的生物門類的祖先類型。一桌鮮美水生大餐,古生物學的盛宴。五湖四海的探訪者紛紛聚攏到這里,以科學的名義,以收藏家的名義,以觀光的名義,或者以上不了臺面的名義,紛紛動筷,動湯匙,動刀叉,大飽眼福,大飽口福。其實,只是一部石印的書,記錄著遠古生命的密碼。
魚是一直伴隨我們生活的朋友。我們的祖先,五千年前的紅山人就已經過著漁獵生活,而要給魚下個定義,卻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曾這樣描述:“這一類(魚類)是由完全無知無覺的東西造出來的。變形之主把它們投入水中,使它們通過深厚的污泥,來呼吸那神妙而純潔的空氣。” 兩千多年前智者的論述充滿著神創論的觀點。
你要真正了解魚,往往需要求助于生物學:魚,水生脊椎動物。體常被鱗,以鰭游泳,以鰓呼吸,體溫不恒定。先于紅山文化出土的西安半坡遺址的魚紋盆,已經非常精美;與紅山文化絲縷聯系的、發源于白山黑水的薩滿教,其300女神中也有魚神。美人魚的傳說印證了人與魚的親密無間。也有一說:人類是由海洋生物演化而來。魚兒離不開水,人何嘗能離開水。
化石像面鏡子,魚透過時間的塵埃看見了億萬年前的自己,我們透過鏡子看見了延綿的時間。
侏羅紀的遼西湖泊星羅棋布,沼澤遍地。這里氣候溫暖濕潤,陽光和煦,大自然和諧而安詳,真真切切的世外桃源。地球上第一批有花植物在這里萌生了,第一只鳥從這里起飛了,給這片亞熱帶風光增添了姹紫嫣紅,給地球系上了紅絲帶,給未來的人類帶來飛翔的想象與啟示。而沼生植物依然故我,舉一蓬枝給鳥棲息,把根須深扎在水中、沼澤中,任魚兒在自己的長趾間快樂游弋,自由戲耍。
柳宗元《小石潭記》描寫道:“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而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那么清澈潔美的潭,那么無拘無束的魚,讓人心醉。我的《百魚圖》乃師法自然之作,非國畫家神來之筆。此畫構圖疏密有致,筆墨濃淡相宜。群魚游弋于淺湖淡水,嬉戲玩耍,搖頭擺尾,活靈活現。若裝裱張掛于客廳、書房,甚為高雅。張大千有幅《春水游魚圖》,功力章法不及此。
蟲
石頭是通靈的。通靈的石頭不一定都是玉,也不一定都在《紅樓夢》中。
齊白石晚年畫過一幅“昆蟲”的畫,一枝闊葉植物,倒垂畫面正中,橫枝上臥一只蟬,雙翅合攏,無聲無息,似在夢中。赭石色與墨綠色的葉子上方,盤旋著一只蜻蜓和一只蝴蝶,蜓紅蝶藍,翩翩起舞。畫的右下角是一只蟈蟈,觸角如兩根黃銅天線,接收著天籟之音。畫面動靜和諧,有情有趣。每讀之,都心生感動。
人其實是很無知的,如果自認為聰明,其實就接近了愚蠢。茫茫宇宙,漫漫地球,我們了解的其實很有限。無知也是一種原動力。法布爾等等生物學家、昆蟲學家一只一只一路辛苦尋來,得知地球上的昆蟲足有100萬種之巨,而未知的數量一定也很驚人,而我們能叫上名字的又有多少呢?昆蟲生活在地球上至少三億五千萬年,從中生代開始,昆蟲面貌與現在類群已基本相同。《詩經》中的昆蟲依然活躍在今天的原野,比如五月鳴叫的斯螽,六月展翅的紡織娘,七月跳躍在野地里的蟋蟀。
古人記事先結繩,后甲骨、再鐘鼎,而上古封禪已有石刻。蔡倫發明造紙術后,紙書方盛行于世。化石是早于人類上億年的書籍,是由自然神力印制的奇書,其中奧秘無窮。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世界的目光聚焦到遼西北票四合屯,中華龍鳥等珍奇化石的發現震驚了古生物學界,北票被譽為中國的“索倫霍芬”(德國始祖鳥產地),世界化石大寶庫。四合屯古生物化石異常豐富,計有魚類、鳥類、恐龍、蜥蜴、昆蟲、無脊椎動物、種子植物等各門類,幾乎涵蓋了現代所有的生物門類的祖先類型。
北票四合屯是世界上最豐富的古生物化石圖書館,層疊著大自然亙古不變的清晰記憶;北票的黃半吉溝是晚侏羅世——早白堊世的昆蟲樂園,那里充滿了神秘和神奇。
化石上的昆蟲體長68毫米,身段清晰,尤其是兩根45毫米長的觸須,挺拔而張揚,如齊白石畫的蟋蟀須,細若游絲,卻振顫錚錚有聲。此蟲名為奇異神修,多么新鮮而又浪漫的名字,起名者一定是個詩人,或者是一個心懷宗教感的地質學家。地球上的生物哪一個不是奉神的旨意降生的呢?偉大的近代分類學家林耐在他的巨著《自然分類》一書中建立了雙名法,即使如此,我們也很難給每個奇特的古生物下個準確的定義。一億多年前的地球上,物競天擇,所有生物都在進化與變異之中,我們今天的命名僅僅是便于記憶而已。
奇異神修原生活在晚侏羅紀——早白堊紀。一對前翅縱脈清晰,橫脈密布,與身體呈80度角,飛翔中突遭火山灰擊落,從此沉默億萬年。從石上可以讀出人生的短暫,人類的渺小,生命的脆弱。
化石上的小尤物名為麗卡拉套蠊,神情執著,坦然安詳,似在覓食,又像自我游戲。即使面對相機鏡頭,也毫不慌亂,我行我素。查閱《辭海》,得知蜚蠊乃昆蟲綱的一目。體扁平,黑褐色,中等大小。頭小,能活動。觸角長絲狀,復眼發達。翅平,覆蓋于整個腹部背面;有的種類無翅,不善飛,但能疾走。種類很多,約7000種,主要分布熱帶地區,生活在室內或野外。曾有學者批評辭海類工具書詞義模糊,語焉不詳。此條目即是一例,“中等大小”為多大?沒人知道。
問孩子:此蟲何物?
女兒答:紡織娘
否。
女兒再答:草蟈蟈。
書上說,蜚蠊就是我們俗稱的“蟑螂”。我絕對不信。這么可愛的小蟲,我和女兒一樣,寧愿相信它叫紡織娘,或者草蟈蟈。麗卡拉蜚蠊仿佛是一位有著俄羅斯血統的女孩,臥在石上小憩,一夢躍億年。
化石上這只北票遼蟬前翅長25毫米,呈三角形,后翅稍短。翅面清晰的色斑,如美麗的蝴蝶翅膀。蟬的種類多達3000余種,有春蟬、夏蟬、寒蟬等。凡鳴蟬皆為雄性,雌蟬不會叫,所以希臘神話有這樣一句話:“蟬呀,你有啞巴的妻子。” 夏蟬鳴聲粗野,百般聒噪。成語噤若寒蟬,說的是寒露以后才開始鳴唱的蟬,它的聲音低沉哀婉,古代詞人形容為“寒蟬凄切”。蟬被今人定義為害蟲,“金蟬脫殼”留下的“蟬衣”卻是很有名的中藥材。以自身利益取舍評判,對他人往往是不公平的。
蟬鳴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遠古的蟬鳴至今不絕于耳。
另一方化石上的三尾擬蜉蝣,產于晚侏羅紀。幼蟲體長約50毫米,頭顯大,三對足細長,蟲體腹節兩端具有游泳用的鰓,尾部具有3個細長的顯著的尾須。三尾擬蜉蝣是水生昆蟲的典型代表,最原始的昆蟲類群之一。蜉蝣體態輕盈,體壁柔軟,翅半透明,前翅發達,后翅甚小。蜉蝣一生大部分時間為幼蟲狀態,生活在清澈的水中,成蟲一經卵化,幾小時內就會死亡,可謂朝生暮死。稚蟲是生物鏈中極重要的一環,扮演著初級消費者的角色,串聯著生產者——藻類和次級消費者——魚類之間。全世界現有蜉蝣種類2200多種,我國目前已知蜉蝣現生種類250種左右。此化石上蜉蝣為群游形態,如畫,構圖疏密得當,錯落有致,蜉蝣們或橫躺豎臥,或首尾相接,還有兩只在并肩而游,一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恩愛模樣。
沼澤野蜓,生活在晚侏羅紀——早白堊世。翅長15毫米,翅面網絡縱橫,翅薄如紗,透明晶瑩,頭上一對綠明珠般的復眼,依稀在轉動,可能是發現了沼澤上的蚊或湖岸雜草中的蠅,輕捷飛行,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沼澤野蜓一億四千萬年前就演化完美了,與今天棲落在籬笆上、草尖上的蜻蜓一模一樣。我雖然不懷疑達爾文的進化論,但我懷疑沼澤野蜓是不是天生的神物?
我聽到億萬年前的呼吸聲。
聲聲不息。
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