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為文學創作基本方法之一的現實主義,在19世紀達到高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進入中國后,始終是中國作家文學創作的主流。但現實主義文學創作的內涵一直在豐富,作家對現實主義題材的關注和創作手法也隨著時代的發展和觀念的變革不斷發展和變化。
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在這樣一個重大的時間節點上,現實主義題材作品的創作也成為文藝界熱議的話題,無論是文學還是影視、戲劇,“現實題材的回歸”成為年度關鍵詞。
遼寧作家的現實主義題材創作,具有優良的傳統,也具有廣闊的基礎。11月24日,遼寧省作家協會舉行“遼寧現實主義題材創作研討會”,邀請國內知名文學評論家和省內評論家、作家,結合當下遼寧文學創作現狀,共同探討如何發揮遼寧現實主義題材文學創作的優勢,補齊短板,打造“文學遼軍”現實主義題材創作品牌。
遼寧長篇小說創作的“大年”
目前,遼寧依然保持著文學大省的勢頭,擁有一支數量龐大而優秀的作家隊伍。各個文體門類齊頭并進,僅以小說創作而言,既有終其一生耕耘文學園地的耄耋老人,也有大量初入文學世界的年輕作者,甚至在經濟落后的偏遠鄉村,也活躍著大量的文學社團和文學愛好者。與會評論家一致認為,一直以來,遼寧在中短篇小說創作上實力雄厚,但相比而言,長篇小說創作一直是短板。
長篇小說是文學中的“重”文體,既體現了地域文學積淀的厚度,也最能代表一個地區作家的整體水準。為補齊短板,遼寧省作家協會一直在尋求突破,于2012年起實施“重點作品扶持工程”,重點扶持長篇小說創作,2017年又強化了扶持力度,實施“金蘆葦”精品工程。
效果已經有所顯現,與會的評論家一致認為,今年堪稱遼寧長篇小說的“大年”。孫惠芬的《尋找張展》、劉慶的《唇典》先后發表后,引起較大反響,兩部作品均進入全國長篇小說各類排行榜的榜首。今年7月,第七屆“紅樓夢獎: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揭曉,作家劉慶以小說《唇典》奪得首獎,成為繼賈平凹、莫言、王安憶、閻連科后第5位獲此殊榮的內地作家。老藤的長篇小說《刀兵過》剛剛發表,便好評如潮。目前,這三部作品已經成為明年“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的熱門話題。還有即將出版的津子圍的《十月的土地》、周建新的《王的背影》,也都被看好。
把遼寧的文學創作放在全國范圍內來看,這幾年的勢頭也是往上走的,老作家開始發力,新作家不斷出現,狀況可喜。但同全國一樣,有一個普遍的焦慮,就在于長篇小說還缺少力作。遼寧要實現由文學大省到文學強省的飛躍,由文學高原走向文學高峰的質的突破,必須在長篇小說上突破,而這一任務,很大程度上將由現實主義題材作品來完成。
今天相當多的人所說的現實主義都是偽現實主義
沈陽師范大學中國文化與文學研究所所長孟繁華認為,現實主義是一個不斷變動、不斷豐富的概念。從上世紀30年代以來,我們一直在討論現實主義,每一輪討論,語境和內涵都在不斷變化。每一個時代側重點不一樣,對現實主義的理解也不一樣。它不僅是一個創作方法,而且代表著一種氣度、一種包容性。上世紀80年代,中國作家接受了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等創作方法,這些現在已經作為新的傳統被吸收到現實主義的方法里來了。這正是現實主義的包容性,它的活力也就在這里,正如我們常說的,“現實主義是一條越來越廣闊的創作道路”。
沈陽師范大學中國文化與文學研究所副所長賀紹俊認為,在討論當代小說創作時,現實主義顯然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改革開放40年的小說創作,現實主義是檢視當代小說創作成果的重要標尺,小說的很多突破都是在重新認識現實主義的基礎上進行的。當下,談到現實主義時,不管是作家還是批評家,還停留在一個淺層面去理解,以為反映了現實就是現實主義,有了“現實”這味藥,就是現實主義。同時還有另外一種傾向,就是認為現在談現實主義就是落伍了,更愿意談現代主義。其實,相當多的人所說的現實主義都是偽現實主義、假現實主義。
賀紹俊認為,從一定意義上說,現實主義是最適宜小說的敘述方式。現實主義遵循的是常識、常情、常理的敘述原則。這不是一個藝術風格或藝術觀的問題,而是一種講故事的基本法則。現實主義的敘述是作家的基本功,每一個作家開始嘗試用文字來進行書寫的時候,他首先要訓練的就是把眼睛看到的東西,用文字準確、生動地表達出來,而這種現實主義的敘述能力又是跟他觀察世界的能力聯系在一起的。
寫好這40年,一定會出大作家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程光煒同樣把目光聚焦于現實主義題材的現實性。他認為,在文學領域,改革開放40年成就比較高的是中篇小說、短篇小說,長篇小說相對弱一些。長篇小說跟中短篇小說最大的不同,就是要回答歷史之問、時代之問。很期待作家們能寫好改革開放這40年,一定會從中出現大作家、大作品。這40年,我們接受了思想解放的洗禮,經受了一輪又一輪的考驗,過程曲曲折折,不是一帆風順的,這是一段大歷史,甚至可以說是近200年來最波瀾壯闊的一段歷史。我們對自己所生活的歷史的好奇、理解和期待,要由現實主義題材的長篇小說來回答,作家尤其是大作家,就要去完成這個任務。一個作家對自己的時代,要有綜合能力、集中提煉的能力,只寫三四個人的故事不能算長篇。長篇小說,要具有史詩性。
程光煒說,長篇小說的現實性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歷史題材的現實性,很多成名作家都在寫歷史,過去20年興起長篇小說熱,就是因為在歷史題材的現實性上做得比較好;再一個就是現實題材的現實性,這個難度比較大。我不太贊成一些人總是在講,現實生活非常復雜,不好把握。不能以把握不好為借口取巧或者偷懶。要把這40年照亮,就還要回到19世紀的現實主義傳統中去,當然這不是簡單的回歸。巴爾扎克對現實題材的現實性把握,托爾斯泰對歷史題材的現實性把握,都做到了一個極致,這些經驗對我們越來越重要。我們生活在一個大時代,卻沒有一部大作品,這是長篇小說創作中的遺憾。而做到這一點,作家尤其是大作家,要有一種良知,要把自己從鏡頭和鎂光燈下救贖出來,真正沉下心,真正感受普通民眾的生活。
寫出遼寧獨特的地域性與時代性
回到遼寧現實主義題材長篇小說創作上,如何突出地域特色是一個重要問題。《人民文學》副主編徐坤說,人們對遼寧的普遍印象是一個重工業省份,包括沈陽的鐵西區,我特別希望能夠在文學作品中看到對工業題材的深入描寫,寫出大時代下每一個個體的命運悲歡,這種工業氣質是我們在西部、在江浙和中原地區都看不到的,遼寧的工業題材值得一寫再寫。另外,現在網絡上動不動就有調侃東北人的文字,其中也有一些是東北人的自嘲、自黑,這些文字有些很真實,也有一些是片面的,所以人們更希望在關于東北的現實主義題材作品中看到東北真實的樣貌。
《人民日報》文藝部副主任吳杰也認為,遼寧作為重工業基地,確實有著引人關注之處。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包括上世紀80年代,一批遼寧的作品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今天東北振興的大背景下,一定也有著大量鮮活、生動的故事等待作家沉下去捕捉。
遼寧大學文學院教授吳玉杰認為,遼寧現實主義題材作品呈現出的東北形象,應該具有什么樣的特色和美學風格,需要作家深入思考。特別是對“長子形象”的反映,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遼寧文學中的長子形象,是創業者和奉獻者的形象,充滿激情。發展到今天,作為“共和國工業長子”的遼寧,經歷了改革和轉型的陣痛,有一些失落的情緒,有對自己的重新認識,也有繼續走在大路上的情懷,這些都需要通過具體的人物來呈現。孫惠芬的長篇小說《尋找張展》中塑造了一個找尋者的形象,其實每一個年代的遼寧人都是找尋者,在歷史轉型時期,遼寧如何定位自己,如何在東北振興之路上找尋自己的形象,需要創作者進行思考。很期待遼寧的創作者寫出時代變動之下東北人、遼寧人的特殊生活,更加悲憫一些,格局和氣象更大一些,既有現實的高度又有深沉的歷史感。
遼寧的文學創作在現實開掘的深度上還要再往前走
《當代作家評論》主編韓春燕認為,現實主義題材創作一直是遼寧文學的主流,但相當多的創作者尚沒有透視到生活深邃的一面,表現手法也相對陳舊,“亮麗華彩的部分較少”。往往是從現實來,到現實去,只是對現實的仿照,氣象和格局還有欠缺,在面對歷史和未來時還暴露出一些思考上的局限性,沒有找到那個堅硬的“核”。
《藝術廣角》主編張穎認為,遼寧作家的現實主義創作這些年比較活躍。題材上涉獵比較廣,農村題材、城市與工業題材,數量都不少。豐富的現實生活給文學創作提供了大量素材和各種創作的可能性,但在占有題材之后,還存在一個對題材進行再發展、再挖掘的問題,現實開掘的深度還需要再往前走。遼寧的作家在創作現實題材時,觀念和手法比較傳統,顯得中規中矩,“或者說,我們這個土地上的作家都非常老實,踏踏實實地發現我們身邊的題材,然后老老實實地把它寫下來”。現實主義傳統是遼寧的優勢,但這個優勢和傳統怎么往前走,還要在哪些方面再拓展,怎樣采用和借鑒新的表現手法,需要重新認識、重新思考。當然,骨子里的現實主義傳統還是應該堅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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