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小說《云霄之眼》是遼寧撫順女作家商寶丹的一部新近作品，該小說共86章，完結于2021年4月。這是一部以軍旅生活為背景，以現(xiàn)實中存在的人物為原型，以四位殲擊機女飛行員為主角的現(xiàn)實題材軍事長篇小，契合了近兩年網絡文學界對現(xiàn)實題材提倡與鼓勵的浪潮，也為現(xiàn)實題材網絡文學的歷史詞典中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與多數(shù)軍事小說著重刻畫男性軍人形象的策略不同，《云霄之眼》的主人公范圍劃定在女性殲擊機飛行員之內，對女主人公內心的書寫更為細膩，跌宕起伏的劇情設定使人物極具代入感，不同人物性格的刻畫也十分鮮明。其次，作品對軍旅生活、殲擊機知識、空軍飛行技巧的文本呈現(xiàn)也使讀者洞見底蘊，顯示出作者深厚的文學功底與對軍事知識的詳盡掌握，由此可見作者為打造網絡文學精品所做出的巨大努力。
一、敘述人稱：用全知視角刻畫人物
文中以四位女主角霍棠、李宇飛、周覓、秦知夏為主要人物進行書寫，她們來自于不同的成長環(huán)境，但有著同一個夢想——進入代表飛行員最高水平的一支戰(zhàn)隊，夢想將她們四人集合在同一個招飛的地點，即作品中的“第四旅”。霍棠來自于富商之家，有著被安排好的本可以一帆風順的人生，但因為父親重男輕女的觀念，她放棄了家人安排的人生，不顧家人的反對離家出走，毅然決然踏上了選飛之路。李宇飛來自于飛行員家庭，她的母親是中國第一批女飛之一，她想將家族的夢想延續(xù)下去，但卻事與愿違，被告知心理素質不合格，而被迫停飛。周覓是一個頗具“女漢子”形象的設定，在高中時父母意外離世，她也被迫轉學，與姥姥一起生活。她渴望飛行帶來的自由感，勇氣、堅韌都在她的身上體現(xiàn)。后續(xù)在訓練中又慘遭事故，導致她與熱愛的飛行事業(yè)永遠告別，這一人物的心路歷程也是十分曲折的，但作者將其刻畫得十分飽滿。相比于其他三人，秦知夏的個性顯得更為保守，是一副嬌弱的模樣，但她卻成功進軍了“第四旅”的王牌部隊中，柔弱的外表下是極其沉穩(wěn)與堅強的心理素質。最后她作為霍棠最匹配的“僚機”而戰(zhàn)斗在隊伍中。全知視角下敘述人稱不受限制，相對比較自由，雖然可以看出小說的主人公是霍棠，但其他四人的生活以及心理活動并沒有簡單地一筆帶過。作者用多種視角進行描寫的手法，深入到四位主角的內心，展示了同一時間不同人物在不同地點的經歷，賦予了讀者更為立體的想象空間。
二、現(xiàn)實取材：人物原型真實可察
在電影《我和我的祖國》中有這樣一句臺詞：“治國大事，致遠必鞠躬盡瘁。”歷史漫漫長河中，我國曾經遭受外敵的侵犯，經歷無數(shù)次戰(zhàn)火，才換來今日的和平。然而在當下，表面的和諧背后實則暗流涌動、危機四伏，來自資本主義國家的覬覦、來自國外恐怖組織、反動組織的侵害……，但是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奔赴在前線的危險之處，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付出生命在所不辭。千羽之城的這部作品正是將這樣一個群體立體而豐富地呈現(xiàn)出來。該作于讀者而言是一條牽引繩，帶領讀者走入軍營，走進軍旅生活之中，有機會與這些人物同哭同笑，感悟從軍的不易。另一方面，也使讀者了解到更多中國空軍兵的群像，感受女子飛行兵的勇氣與剛毅。
“呼叫81192，這里是553，我奉命接替你機執(zhí)行巡航任務，請返航！”“81192收到，我已無法返航，你們繼續(xù)前進，你們繼續(xù)前進！”冷靜的聲音從王偉的呼叫機中傳來，可他卻再也無法歸鄉(xiāng)。2021年，是飛行員王偉烈士犧牲的20周年。2001年的4月1日，王偉在與同伴執(zhí)行飛行任務時，遇到美國的一架偵察機侵犯我國南海領空，王偉為攔截驅趕圖謀不軌的美方偵察機，與美機同向同速飛行，后遭美機惡意相撞，在飛速翻滾墜落的飛機上，傳來了王偉一貫鎮(zhèn)靜的聲音：“飛機控制失靈”，然而這卻是他發(fā)出的最后報告。王偉為保護戰(zhàn)機，跳傘失敗，壯烈犧牲。數(shù)十年風雨路，中國空軍在戰(zhàn)火中誕生，在奉獻中成長，我們渴望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因為我們無法忘記器不如人帶給我們的屈辱。《云霄之眼》正是將王偉作為原型人物進行劇情設定，取材于現(xiàn)實，回歸于現(xiàn)實。
作品中秦勇的原型人物就是王偉。小說在一開始設定了一個掃墓的情節(jié)，秦勇的徒弟沈驍與兒子秦天揚來到秦勇烈士墓前，放上了一臺殲20的模型。數(shù)年初心，生生不息，薪火相傳，秦勇的空飛夢在沈驍與秦天揚身上得到傳承。在20年前，秦勇駕駛殲8犧牲，如今祖國的殲擊機已更新到第20代，我們不再會經歷因器不如人而犧牲所帶來的悲慟。男主沈驍將殲20放下的一幕，相信英雄們也見證了我國殲擊機技術進步的數(shù)十年征程。同時，此情節(jié)的設定也激發(fā)了讀者對我國空軍技術的好奇與閱讀欲。
三、細節(jié)：挖掘人物的精神世界
《云霄之眼》給讀者的直觀感受就是青春、熱血、勇氣。作者通過挖掘人物的精神世界，展示出深植于軍人內心的堅毅與擔當。
故事發(fā)生在培養(yǎng)王牌飛行員的“第四旅”。在飛行員選拔中，參選人數(shù)有上百名，但最終能留下的只有四個名額。這場空飛間的邂逅，開始于“第四旅”為參選人員設定的一個極限化的訓練測試，其中包括載人離心機的失重體驗，飛行員們需要在載人離心機中證明自己對不同程度的過載壓力的承受能力。因為在實際操作中，飛機會經歷旋轉和上升的情況，飛行員的身體也會承受重力帶來的壓力，部分飛行員因此會出現(xiàn)“黑視”，這在駕駛真機過程中是一個致命性的問題。因此，測試這種過載壓力是上機實操前所有飛行學員都需要過的一關。在通過這一關后緊接著來的就是在氧氣不足情況下的反應判斷能力。在一個密閉空間內，飛行員們需在規(guī)定時間內完成1000道題，提前缺氧休克或錯誤率超3%都會被淘汰。包括后續(xù)的半夜緊急集合、搶占直升機的位置……，選拔的整個過程我們可以看到作者不僅在描寫劇情，更是著重將筆墨放在對四名女主心路歷程以及精神世界的挖掘上。
在最終的選飛結果中，四名女主都通過不同方式克服重重困難，戰(zhàn)勝同時期的數(shù)名男飛行員，彰顯出四名女主堅強、不服輸?shù)膫€性。女主霍棠從一個富二代到一流的殲擊機女飛行員，在性格設定上比起以往小說中對富二代性格的描述有了更多新意。從小被父母嬌生慣養(yǎng)被保護得很好的一個女孩，明明有著被安排好的職業(yè)發(fā)展，卻還能有魄力闖出自己的一片天，這是在其人物設定之外難能可貴的精神品質。霍棠繼承了父親的智商與母親的聰慧，張揚之外又多了一分沉穩(wěn)與堅韌，這是她的性格中最討喜的地方。當然，在愛情面前她也是充滿勇氣的。例如在男主沈驍對她有情但又遲遲不表明心意時，她會勇敢的再向前邁進一步。而相比于霍棠人設的完美，李宇飛是一個性格上比較有缺憾的人，沖動、易怒、自我、待人疏遠，起初可能會覺得她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但隨著劇情的發(fā)展就能發(fā)現(xiàn)到她的成長，逐漸與人親近，逐漸學會合作與接納，她性格上的小缺點并不能遮蔽她的人格光彩，反而使此人設更為貼近生活，更加真實，她的不完美使她更像存在于每個人生活中的一個有血有肉的個體。
秦知夏與周覓二人在遭受一系列訓練、磨練與挫折之后，仍然守護自己內心的純凈與執(zhí)著。周覓本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姑娘，但在后期入隊后的一次遠海飛行訓練中與師父陳川遭遇事故，飛機失去動力，他們的飛機大頭朝下打著轉扎入了海里，她的師父陳川為了保護她而犧牲，自此周覓的精神世界受到極大打擊，發(fā)生了巨變。她經歷了愧疚、自責、自暴自棄等一系列消極的心理變化，作者將她的心路歷程描述得十分清晰，富有感染力。周覓被搶救過來后一直不愿意面對師父去世的現(xiàn)實，她排斥霍棠、秦知夏、李宇飛的關心，她嫉妒霍棠和秦知夏還能繼續(xù)飛，她痛恨自己奪走了師父陳川的生命，她任由自己墮落。直到參加師父陳川的葬禮，她才恍然間意識到師父為了讓自己活下來，為了讓中國空軍事業(yè)初心流傳所做出的奉獻。最終，周覓戰(zhàn)勝了自己心中的惡魔。她回想起選擇這一條路的初衷，雖然告別了自己的飛行夢，但帶著師父的重望與信仰，帶著保衛(wèi)祖國的責任與使命繼續(xù)奮斗著。后來，她加入了“黑鷹”戰(zhàn)隊，成為一名女子空降兵，并多次參與實戰(zhàn)。周覓的性格從毛躁到沉穩(wěn)，從沖動到冷靜，我們能看到作者對周覓心理和精神世界一路變化的描寫，表現(xiàn)出她不向命運低頭的生命力。
四、“爽感”劇情：滿足讀者胃口
作為一部現(xiàn)實題材的軍事小說，該部作品也同大部分網絡文學一樣，立足于“爽感”進行情節(jié)上的安排。邵燕君教授認為：“消費經濟的基因與互聯(lián)網的基因相結合，就產生了中國網絡文學獨特的商業(yè)模式和文學模式，即基于UGC的粉絲經濟模式和‘以爽為本’的‘爽文’模式。”爽感的劇情是互聯(lián)網上讀者比較青睞的一種類型。四位女主的特殊職業(yè)與出奇的天賦都使讀者獲得滿足感。大女主霍棠擁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又擁有出色的外形條件，但她卻是四人里面對飛行殲擊機最為天賦異稟的一個。憑借一招無師自通的飛行技巧“失速尾旋”成功拿到了名額，破除人們對空軍飛行員女不如男的刻板印象。最后，她也收獲了自己的愛情。霍棠的人設經歷了一個心理過程上的順利成長，滿足了大部分讀者的胃口，契合了讀者的心理訴求。
讀者之所以喜歡看“爽文”是因為這類小說中的主角往往承載了大多數(shù)人生活中難以實現(xiàn)的夢想、生活方式、美好愛情，并且“他們”實現(xiàn)夢想的過程往往是一帆風順的，就算遭受過挫折，由于角色身上帶有的“主角光環(huán)”，他們的最終結局也一定是完美的。因此，此類小說的興盛也離不開當今社會人們普遍對現(xiàn)實的一種無力的反抗，網絡小說一定程度上可以視為一種精神的避難所和烏托邦。
五、反轉式情節(jié)設定：緊扣讀者心弦
《云霄之眼》情節(jié)跌宕起伏，直抓人的心弦。文中有兩處悲劇情節(jié)的設定，其一是周覓與陳川駕駛的飛機失事，陳川的降落傘被飛機碎片擊碎，他一下子墜落到了海中，讀者的情緒也一下被帶入了谷底。魯迅在《再論雷峰塔的倒掉》中曾說道“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劇情進展到中途，作為老牌飛行員的陳川壯烈犧牲，一片祥和也戛然而止。悲劇的主人公多是正面人物或英雄人物，陳川正是這樣一個英雄人物，悲劇的戲劇沖突在正面主人公所追求的進步理想或所從事的正義事業(yè)，因強大的現(xiàn)實阻撓而不能實現(xiàn)，最后以主人公的失敗、受難或毀滅告終。陳川在這樣悲劇情節(jié)下被“毀滅”，但他的毀滅又是不可或缺且有深遠意義的。于小說中故事來講，他為中國攻破殲擊機技術的不成熟性作出貢獻；于小說情節(jié)設定來講，人們之所以會感到很悲痛，是因為陳川偉大的人格、無私的行為都令人敬佩，但如此捧得很高的人物最后卻撕得稀碎，不禁讓人唏噓。
另一處悲劇設定的劇情在文章的接近結尾處，第四旅的一群人被派到E國參加軍事演習，一行人在小寨吃飯返回營地后，他們遇到了恐怖分子的襲擊。霍棠、李宇飛、秦知夏都是第一次經歷實戰(zhàn)，在隊長沈驍?shù)膸ьI下她們面對敵人迎難而上，然而后續(xù)敵方通過殲擊機在空中進行攻擊，對我國的訓練隊造成極大的威脅。在關鍵時刻，沈驍駕駛殲擊機英勇的與敵人在空中進行抗衡，然而他的飛機遭受重創(chuàng)，落向了懸崖深處。當讀者為沈驍?shù)臓奚械奖粗畷r，劇情發(fā)生極大反轉。這一場損傷慘重的戰(zhàn)爭實際上是沈驍與第四旅旅長精心策劃的一場“實景演習”。隊員們看到沈驍墜落的畫面實際上是他進行的一次失速尾旋，霍棠所看到的沈驍飛機殘骸實際上是早已布置好的模型，這次演習的目的是為了測試隊員在緊急時刻的反應能力與迎戰(zhàn)能力。對于讀者來說，這一劇情的極大反轉帶來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將讀者的情緒來回帶動，展示出小說劇情的張力。
六、科普空軍技術，弘揚愛國精神
軍事小說不僅重劇情，更重科普。隨著網絡文學的繁榮，我國軍事小說遍地開花，但真正稱得上精品的軍事小說卻沒有多少。千羽之城的這部小說制作精良，軍事知識豐富，可以看到作者在努力打造精品軍事網絡文學方面所做出的嘗試。《云霄之眼》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我國空軍的軍事戰(zhàn)略、軍事水平、軍隊戰(zhàn)備的發(fā)展情況。例如在作品中多次出現(xiàn)的一個飛行技巧：失速尾旋，是一個高難度的空戰(zhàn)動作。在這種情況下，飛機會伴隨著一邊下墜，一邊側平翻轉，如飛行員處置稍有不當就會機毀人亡。這個動作雖然操作難度大，但在實戰(zhàn)中卻非常有利于擺脫身后搖尾的敵機。作品中的幾位飛行員都有過失速尾旋的經歷，情節(jié)安排的意義也在于體現(xiàn)我國飛行員邊飛行邊探索，為提高空戰(zhàn)水平而無所畏懼的可貴精神。
其次，作者將“空對地導彈”這樣一個軍事概念安插在停飛后的女主李宇飛身上，通過介紹她所寫的一篇論文也向讀者科普了空對地導彈的知識。這是一種從軍用飛機上發(fā)射來攻擊地面和水面目標的導彈，也就是包括了空射反艦導彈。它們最常見的發(fā)動機系統(tǒng)是火箭發(fā)動機和噴氣發(fā)動機。另外，就在去年的6月，中國空軍多支英雄部隊列裝中國國產隱身戰(zhàn)斗機殲-20。11月，我國殲-16D電子戰(zhàn)飛機投入實戰(zhàn)化訓練，可與作品中主角們心向往之的殲20戰(zhàn)機無縫伴隨作戰(zhàn)。通過該部小說，讀者能更進一步了解我國目前空軍戰(zhàn)備的進步，器不如人為中華民族帶來的屈辱不會再重演，軍事類小說能激起每個中國人心中的民族自豪感，感受到深植在軍人骨子里的熱血，使人心生敬佩！
結語
鄧拓曾經說過，“真正的創(chuàng)作靈感，只能來源于現(xiàn)實生活。”作品中不難看出作者是一位對現(xiàn)實生活滿懷熱情且很善于觀察思考的人。只有腳踏實地的感悟生命、感受生活，才能落筆成花，使人產生共鳴，用文字與讀者進行一次心靈上的溝通。作者商寶丹從17歲開始就在網上創(chuàng)作，其代表作品主要有《破冰行動》《追兇者》等。《云霄之眼》這部長篇小說立足于軍旅生活和飛行員的心路歷程進行描繪，它不僅在刻畫軍隊生活，更是無孔不入地向我們傳達著一種為國奉獻的信仰、不屈服于命運的抵抗與把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執(zhí)著。這部小說使人流連忘返的獨特之處在于將小人物寫活，賦予其偉大的生命，描繪了女飛行員的熱血青春。
小說中的人物是虛構的，“主角光環(huán)”也許使她們不會處于真正的危險中。可是，現(xiàn)實生活中卻真切存在著這樣一群偉大的飛行員，他們勇于嘗試、勇于作戰(zhàn)、勇于犧牲。讀罷小說后，我認為在回味劇情之余，更應該做的是向祖國的和平致敬！向國家偉大的飛行員與空軍致敬！
作者簡介：王佳璇，女，東北財經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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