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
即便是沉在角落里的積雪
也無法再寄居人間，不得不返回天上
變成形而上的浮云
與空地上新長出的雀躍鳥鳴
一堆堆的，在低處風起云涌
鳥有鳥語，頭雀在中軍帳舉著令旗
指揮著排兵布陣，邊歌邊舞
它們經過了一個冬天的秘密演練
多么默契，如行云流水
在高處，我怎么也數不清
不敢有輕微的響動，怕驚動它們的
人類尚未從寒涼之中走出
這乖巧的精靈，已經開始釋放清脆的熱情
為世界奉獻出一場場盛大的演出
我舀了一勺米，撒下去
一眨眼，就會長出更多麻雀
冷漠的世界里，溫暖就會如漣漪擴散開來
時間的重量
你坐在汽車上，它猛然啟動
急速的壓迫
帶給你一陣推背的感覺
像這箭一般飛過的日子
一天一天
驚嚇，懊惱，對抗，無助
如推背，把你壓得喘不過氣來
一路前仰后合的你
只能試圖扶穩(wěn)搖搖晃晃的肉身
卻被沉重的時間反復碾壓，戰(zhàn)戰(zhàn)兢兢
中年的你，正路過幼兒園，小鳥一樣的娃娃
玩具里的童年
緩慢地走著，他們的時間，那么輕
那么慢，還感受不到絲毫的推背感
仰望夕陽，你雖膽怯，卻不詛咒
走在夜色的邊緣
那些盤旋的影子，魔幻一樣
把身子一個個裝入夜幕的口袋里
燈箱明亮，在馬路兩邊
用不同顏色的光，招攬黑夜閑逛的人
樹上披掛的彩燈
像藏在樹葉里的星星，眨著迷惑的眼睛
月亮俯瞰人間的銀河，尋找藏匿的真相
像地上仰望星空的人類，總是滿懷疑竇
有些痕跡隨著夜色永遠消失
有些痕跡，即使躲在黑暗里
也會露出蛛絲馬跡
夜色中，我仿佛是那個手持經書的擺渡人
處于驚濤駭浪之中
身后怒放的雪白浪花，狀如白晝
清晨的馬路
鳥喊了幾聲，依然沉在睡夢中
一群汽車，張牙舞爪
城市驚醒了，像一頭大呼小叫的怪獸
遠處的煙氣
像泡沫，想替天空洗白
卻越洗越暗
終于把太陽洗沒了
赤裸的樹，排著隊
伸出所有的手指，向天空索取溫暖
十字路口的交警，站成另一棵筆直的樹
車流順著他不斷變化的指縫流走
雪花若隱若現，在斷瓦上講述
古城越走越遠的往事
人間奔忙，凍疼的路
載著落葉的喊叫，向四面八方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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