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遼寧兒童文學進入了本年3季度的沉潛期,收獲了為數不多的作品,僅有一部長篇小說外加五個短篇作品。
作為積極關注社會問題的兒童文學作家,劉東繼《稱心如意秤》、《鏡宮》之后,此次又推出了長篇少年小說《蜘蛛門》,這三者可視作劉東以“幻想”為載體,行“問題”意識的小說三部曲,更是他對少年生活、對社會人生的深度呈現與理性詰問,作品常常帶有著些許悲涼的意味。小說以從C城來到E城借讀的中學生寧宇為主人公。由于父親出車禍身亡,寧宇與靠打工為生的母親艱難謀生、相依為命,卻常常在放學后遭遇少年黑社會組織“黑蜂盟”一干人的勒索、毆打和糾纏。他不甘心被欺侮,而與其展開了一場斗智斗勇的角逐。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了“蜘蛛門”,打開這扇門,穿過墻,就能夠到達自己想到的地方,而沒有任何的時空限制。“蜘蛛門”不但令寧宇暫時擺脫了“黑蜂盟”的糾纏,更揭開了隱藏在寧宇生活中更大的秘密,原來他竟然是一個千里追兇、為父報仇的少年。終于,他和母親在蜘蛛門的幫助下,將肇事逃逸的兇手抓住,他同時也在E城贏得了智勇少年的稱號,贏得了鮮花與掌聲。
“蜘蛛門”作為小說重要的敘事線索,它的一面是真實世界,另一面是虛幻世界。堅守與逃離,正義與邪惡、真相與假象,救人與自救,究竟何去何從,故事中帶有眾多對人性問題的思考,盡管人生可能并沒有確切的答案,卻也常??简炛倌陚兊膬刃倪x擇。作者常常將少年置于生活的“絕境”,即生死的邊緣,一番斗爭之后,心結打開,豁然開朗。小說中還涉及了兩對父子關系的描寫,即寧父與寧宇,趙主任與趙飛,他們都因為蜘蛛門關系,還原了當時的真相,打開了橫亙于兩代人之間的心理阻礙。寧宇糾結于在那個雨夜自己究竟有沒有看到落入水坑的父親,沒能拯救父親的生命,而遺憾地永遠失去了父親;趙飛糾結于自己受到“黑蜂盟”孫征的誘騙,是不是自己真的打瘸了父親的腿。蜘蛛門帶他們穿越時空,看到了真相,無論結果如何,他們必須接受。不管少年如何叛逆,如何逃離,依然割舍不掉親子間的血肉親情。他們或痛苦或釋然,唯有自我覺醒,進而自我救贖,才能擺脫萬劫不復的深淵。故事高潮時,寧宇與孫征蜘蛛門前的生死對決,則成為一場身體與智慧的博弈,一場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戰爭,至此,主人公寧宇勇敢堅毅的性格得到最大的突顯。
劉東的小說一向以“問題意識”著稱,幻想元素的植入,為小說增添了神秘、玄幻的色彩,加之故事情節離奇、曲折,可讀性很強。他的語言風格趨于冷靜、節制,即便有巨大的情感起伏、驚心動魄之處,也都能夠舉重若輕地得到安放。同時,他的敘事又是理性的,重邏輯思維的,有著對人生、對價值等形而上概念的哲思與體驗,這為他的作品憑添了一般兒童文學作品所不具備的深度。因此,劉東的少年小說不能不說有了一些成人化的元素。他筆下的少年總是處于與外部世界或成人世界的關系沖突當中,他們于解決沖突當中,從彷徨苦悶走向自信堅定,是生活本身給了他們答案,生活的磨煉是他們成長和成熟的必由之路。作家的責任感,促使作者必須揭示生活中的陰暗與苦澀之處,給他筆下的少年以磨礪和激勵,因為未來更大的責任在等待著他們。
閆耀明發表了小說《谷雨》和童話《晶亮晶亮的小窗子》?!豆扔辍费永m了閆耀明的鄉土寫作情懷,比之過往作品更注重描寫,更多了成長小說的蒼涼意味。少年家貧,父親體弱多病,谷雨節氣,春耕在際,家里最重要的牲畜――牛又死去了,少年只好充當超出他年紀所能承受的重勞力,親自拉犁種地。他的行為感動了同學麥子一家,在麥子一家愛心的幫助下,他完成了耕種。小說中少年對牛的情感深重,同時牛也作為少年性格的象征之物,隱喻著自立自強、隱忍沉默的少年形象。小說情節單純,波瀾不驚,敘事上工筆細描,注重對心理、細節、氛圍的勾繪,有力地突現了少年的性格,小說是一曲關于土地和農事的悲愴之歌,又是一幅自然恬淡的鄉村風景畫?!毒Я辆Я恋男〈白印穼懥巳恍±鲜笠驗槌錆M了好奇之心,無意之間幫助失明的貓治好了眼睛,他們進而成為了好朋友,讓愛心和友誼充滿了他們的生活。童話頌揚了溫暖而美麗的心靈、以及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帶給生活的重要意義。
一兩琴音的短篇小說《鼓王》立意高遠,情感濃重。小說根植遼河黑土地,以“大鼓”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為媒介,旨在弘揚和傳承中國傳統文化精神。小說通過“我爺爺”和王爺爺,“我”和王小虎兩家三代人傳承姚家灣打鼓技藝而展開故事。姚、王兩家均是大鼓藝術的傳承人,但是被稱為“鼓王”的“我爺爺”因為遇到了對手王爺爺,產生了失落和挫敗感,心生怨氣,便不再打鼓。而王爺爺則胸懷寬廣,一心只為“大鼓”事業的傳承與傳播著想,以高度的熱情創辦演出隊,傳播“大鼓”文化。在王爺爺的感召下,“我”和王小虎都加入了演出隊,“我爺爺”也不計前嫌,與王爺爺握手言和,貢獻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可是,當我們的“大鼓”演出成功時,王爺爺卻永遠地離開了……作者以開闊的胸襟和視野,取材視角獨特,將兒童生活與中華民族傳統文化這個大主題聯系在一起,可謂意義深遠。作者敘事功底扎實,對兒童生活有著天然的理解,特別接近于原生態的生活,善于駕馭語言和敘事,整個文本散發出一股清新的鄉土氣息。
董恒波短篇小說《第五個蘋果》(外二篇)由三個小篇章組成,均是貼近兒童校園生活的小故事。學校里老師布置以“蘋果”為題講述動人的故事,同學們展開想象力,講述了不同的故事,但只有潘亮的第五個蘋果的故事最感人,因為這是一個從不懂事到能夠體量大人的孩子的內心轉變過程,亦是兒童的自我教育過程,非常可貴。《冰糖葫蘆》中洋洋和趙小麗主動幫助鄉下來的同學桃子,買下了堅守在風雪中的桃子媽媽的全部冰糖葫蘆,為的是讓桃子媽媽早點回家。這個溫馨的故事贊揚了孩子們善解人意、體恤他人、助人為樂的美好品質。《毛毛蟲事件》講述了男生藍天替的有意報復自己的女生勝男解圍,歌頌了兒童天然的寬容的胸襟和氣度,故事短小卻充滿了愛心與兒童情懷。
于永濤作為兒童詩歌新秀,特別善于捕捉自然之風情、鄉土之美,找到詩意與兒童天性相共鳴之處。本季度他發表了詩歌《閱讀故鄉》,詩作將故鄉比作“一本本很耐讀的書”,將故鄉不同的風物分別比作歷史書、雜文、散文、童話,最后歸結于“精神之光”的點亮。詩意自在淳樸、平和的敘述中自然地流露,詩風清新淡雅,耐人尋味。
兒童文學作為遼寧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必須正視現實,積極培育新的生長點,進行一場由表及里的觀念與手法的創新,打造屬于自己的“個性”寫作,才有可能超越自我過往成績,獲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