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我正在盤錦興隆臺一家酒店打工。那時候,我對遼寧文學院一無所知。我不會想到,那樣一所神圣的學府會跟我日后的生活發(fā)生什么故事。
因為我在酒店里做保安,每天都睡得很晚。老板的朋友在酒店打麻將時常到后半夜。我只能在吧臺里苦苦地等待。困得不行,又不能睡覺,只好起來寫作。寫的一些小文章就投寄給一些報刊,家鄉(xiāng)的一本文學刊物也是我經(jīng)常投稿的園地。怕聯(lián)系不上,我就把酒店的電話號碼寫在了稿子后面。
那是我寫的一篇中篇小說,小說寫得很幼稚。文聯(lián)的邸玉超老師認真地讀了,小說不能采用,卻看到了我的電話號碼。因為常年在外地打工,老師聯(lián)系我很困難。正好,遼寧省文學院首屆“新銳”作家班的招生簡章到了。邸老師就熱心地撥通了酒店的電話。這個電話,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其實,我一直在等待著這樣的電話,我知道它早晚會來。我的夢想,是黑暗里的一盞燭火,她總會照亮我整個的人生。那時候,我已經(jīng)在街頭賣了四年菜,在建筑隊打工六年了,十年底層,我對文學的癡愛不改。邸老師詢問了我的年齡,正好符合招生條件。可是,還有兩個硬性的招生條件我不符合。一是大專以上的文憑。我只是初中畢業(yè)。二是在省級以上刊物發(fā)表文學作品。我尚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鴨綠江》《芒種》等刊物,自然就沒有發(fā)表作品。為了穩(wěn)妥,邸老師建議我回家一趟。正好,我都四五個月沒有回家了,請了假就回家去辦理這件事情。
本來邸老師要親自帶我去文學院的。找院里的領(lǐng)導商量是否能夠考慮我的特殊情況。因為競爭很激烈,我當時也特別緊張。因為各市的招生名額有限。我就想跟邸老師再去爭取一個名額來。那天上午,邸老師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他第二天臨時有事要去北京,叫我馬上自己去趟文學院。我當時就傻了,可我還是沒有猶豫,決定自己去文學院。邸老師安慰我,把朝陽市要申報的資料都交給我,就說我是代表文聯(lián)去的,文學院自然會接待我,叫我趁機說明自己的情況,要他們考慮。拿到資料的時候,我一看,又多了一個人的申報。真要是四選二的話,我能不能去學習還真不好說。那個時候,我恨不能把他們?nèi)齻€的資料都扔掉,就留下我的,心里就徹底踏實了。
我從朝陽壩南早市邸老師的家出發(fā),一個人在長長的巷子里走,內(nèi)心是很感慨的。這里,我曾經(jīng)推著倒騎驢賣過菜的,那天,我懷揣著文學的夢想上路,前途是什么樣子,我不得而知。內(nèi)心的情愫很復雜,迷惘,焦慮,渴望,興奮,感動,溫暖……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去沈陽。我坐在車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燈火一閃而過,我下定了決心背水一戰(zhàn),不收我誓不回頭!沒有什么顧慮的,學習是我的目的,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這次機會沒了,就永遠沒有了。
文學院的領(lǐng)導沒有心存偏見,也沒有吃過我的飯,抽過我的煙。他們毫不吝嗇鼓勵,一次一次地幫助我。這么些年,聽過很多憤世嫉俗人的話語,我的內(nèi)心一直陽光燦爛。不是嗎,你說的不公平,你說的搞關(guān)系,在我的身上都沒有,我堅信文學的凈土,我一直心態(tài)平和,只要你堅持,你要你感動,只要你不斷地追逐夢想,沒有誰能夠阻擋你。我的朋友,請不要把人和人的關(guān)系想得那樣齷齪,這不適合我現(xiàn)在成長的心境。我們看見的別人高調(diào),覺得他是貪圖虛名,其實那是我們自己在貪圖虛名。我們看見的別人和領(lǐng)導談笑風生,覺得他在溜須搞關(guān)系,其實那是我們自己在溜須搞關(guān)系。我們怎么解讀這個世界都可以。但我們有時候看到的,其實都只是我們自己的欲念。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我們外表看到的樣子。
就這樣,我被遼寧省文學院破格錄取,就這樣,我的藝術(shù)之路從此與破格結(jié)下不解之緣。2002年的春天,我光榮地成為了首屆“新銳”作家班的一員。在這里,我見識了外面的世界,我走出了陰霾的空間。說實話,在文學院吃飯是我心里最復雜的時候。我們每個學員是每天十二塊錢,院里再補助五塊錢。每天十七塊錢,吃得很好。可是,這十七塊錢是我全家一天都吃不完的標準啊。我一個人都給吃掉了,家里那娘倆咋辦啊。學校的課程很好,我愛聽,進步也大。自己一個人吃掉全家的伙食費,不努力哪成啊。
好在我剛?cè)ゲ痪茫膶W院的收發(fā)室缺人值班。老師們就推薦我去值班。幾個院長考慮到我的實際情況,同意我在這里打工。這樣一來,我就有了工作干,一個月還能夠掙到四百塊錢。因為我在文學院打工,每個月收的床鋪費一百元也退給了我。除去三百六十塊錢的伙食費,我每月還剩下一點錢。院里每個月給我三十塊錢的電話卡,往家里打電話也就不花錢了。
我們首屆“新銳”作家班是五個月,其間有兩個月的假期,我沒有離開文學院,繼續(xù)值班。這兩月,我攢下了八百塊錢,寫了若干篇小說。自己辦伙食就節(jié)省多了。煮掛面,買饅頭,打掃衛(wèi)生的相阿姨從家里給我?guī)滩撕痛筢u,我買大蔥和豆腐就可以了。還有,好多老師出去吃飯有時候帶著我,這樣隔三差五地改善生活,我也就不饞了。
難忘的五個月時光,在我人生中熠熠生輝。我學到了文學的知識,我嘗遍了百味的生活。五個月,中間我回家一次,來回三天,我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環(huán)境和機會。我沒有足夠奢侈的資本,除了努力我別無選擇。
文學院是我夢想起飛的地方,情愫記憶,銘記永遠。我的每一步成長,都不能離開您的目光。注視我,我就豪情萬丈。注視我,我就溫柔無限。我不是最優(yōu)秀的,可我是最多情的。西瓦窯的季節(jié)更替,多少學子的記憶永恒。我可以自豪地說,愛上你,真的沒有錯!
后來的故事,你們大家都知道了。后來我參加了遼寧文學院第三屆新銳作家班的學習,后來我參加了首屆影視編劇班的學習。在首屆新銳作家班上,我和錦州的同學詹麗娜一起朗誦了《走進文學院》,十年以后,我們再次合作朗誦了《十年之后》,表達了所有文學院的學子對母校的感恩和眷戀。我們相約,再過十年,我們還會回到遼寧文學院,把友誼和對文學院的情愫進行到底!
后來,我在省作協(xié)和文學院的關(guān)注下連續(xù)簽約四屆八年簽約作家。第一次簽約,我在研討會上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放聲大哭。我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在文學院的面前,我總是無法叫自己變得事故成熟。后來,我獲得了兩屆遼寧省文學獎,獲得了遼寧省青年作家獎。獲得了這樣那樣的獎,有時候我心生恍惚,一切恍如夢境。文學院是三十歲,這正是一個人青春年少的好時光。我有幸跟文學院結(jié)緣了十二年。這十二年,我的生活和我的人生發(fā)生了多大的變化啊。
2009年,我被遼寧省文化廳藝術(shù)研究所破格錄取,成為了一名專業(yè)的作家編劇。后來我的戲劇,影視,文學作品,發(fā)表,出版,演出,我在慢慢長大。我感激文學院給予我的那段時光,雖然短暫,卻在我的生命里不可或缺。從來不需要刻意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這是我對文學院最真摯的情感。
這個月我剛剛獲得了全國話劇金獅獎的編劇獎,我為什么能夠熱愛戲劇,能夠來到我現(xiàn)在的單位從事創(chuàng)作,我感謝文學院設(shè)置的課程。我感謝文學院的啟蒙。當時的鄭曉凱副院長,跟我說起過一件事情。有一次他給學員放話劇的光盤。他出去辦事回來,發(fā)現(xiàn)偌大的教室里面,只有我一個人傻傻地觀看。那一刻,他說他是感動的。我其實記不得當時的情境,我只是沉醉于藝術(shù)的熏陶中。十年以后,當我的話劇演出的時候,我邀請了院長去觀看。那一刻,我也是感動的。 這個月的18日,電影頻道將播出我編劇的電影。這是我拍攝完成的第十部電影了。沒有當初文學院的影視劇課程,我怎么會寫出我心中的電影。
有時候我在想,文學到底是什么。文學是一種信仰,文學是一種溫暖,文學是一種紀念,文學是一種表達,文學是一種自由,文學是一種勵志,文學是一種美麗,文學是一種感動,文學是一種涵養(yǎng)……那文學院呢,他在這種溫暖感動紀念表達當中又是什么?
文學院是一種情懷,文學院是一種關(guān)注,文學院是一種鼓勵,文學院是一種包容,文學院是念念不忘,文學院是五彩斑斕,文學院是夢想的家園,文學院是每個人精神的原地,文學院是你的,我的,他的,你們的,我們的,他們的,所有熱愛藝術(shù)和熱愛生活的人的。今天,文學院三十歲了,文學不老,文學院不老,文學之樹長青,文學院長新。
祝福你,文學!祝福你,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