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季度的散文大體可分四類,借景抒情的散文,以人物為專題的評述性散文,反映當下現實生活的散文,游記類散文。之所以說大體,是因為文章很難歸類,尤其是散文。真正的好散文是不能被純粹歸類的散文,因為以它牽涉的內容,表達的方式把它歸為哪一類都不為過,也都不準確,就像文學和影視作品中讓人難以忘懷的主人公,其魅力的豐富性讓人很難用簡單的詞匯把他(她)們概括為某一類人。分類評述,是我這樣的懶人的權宜之計。
一、故鄉,永遠是生命的原點也是創作的源頭。它就像一條河,滋養著作家的創作生命。高海濤在2011年6期《芳草》發表的《故園白羽》中,將自己的故鄉朝陽——北票——黑城子比喻成一套闊氣的北方三進大院。可能由于他自己是學英語出身吧,他在結構文章的時候,不自覺地按照英文標注地址的順序,由小到大,先寫黑城子,再北票,最后朝陽。黑城子是他的出生地,在這里他寫父母,童年和鄉情。寫北票和朝陽,他則如數家珍似的,從物到人,從古到今地娓娓道來,技巧嫻熟地將過去與今天處理成電影的蒙太奇,用夢幻般的情感渲染在常人眼中單調和殘酷的現實生活,讓人在閱讀作品時,像站在三幅油畫面前,透過畫面遼想畫面背后豐潤的歷史。高海濤已經確立了自己的散文風格——用思想為抒情增加厚度,用抒情使思想靈動飄逸,用文化使自己的思想和情感表達獲得與眾不同的海拔高度,同時他越來越在乎語言,盡量規避常規表達,讓每一個語句都具有活潑的新鮮感,就像每一天清晨太陽都會生起,然而每天的太陽都有不同。高海濤的另一篇散文《康德在我心中的樣子》(《中小學德育》2011年12期)與故鄉無關也有關,可以看作是對精神故鄉的深情懷念。文章從康德的故鄉寫起,很短的篇幅中,概括了康德哲學形象,從一個“可愛而守時的老頭”到一個“俯仰天地之間,哲思流布宇宙”的大師。充滿哲思和詩意的語言,因為是給孩子們寫的,卻清淺靈動如林中小溪,作為一篇談道德問題的散文,堪稱獨步。
感傷,首先是感,然后是傷。面對同樣的事物,有的人能感,有的人就會很麻木。作者借著回到家鄉,想好好看一看星星,提出感傷這個話題。2011年9期《天津文學》發表的郝萬民的《感傷,悲憫的情懷》分別從感傷的基礎,感傷是什么,感傷的意義等角度洋洋灑灑地談開去。最初讀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為作者捏了把汗,他以邏輯的順序寫散文其實是給自己提高了寫作難度。不料,作者以他淵博的學識,豐沛的詩情,精美不俗的文字完成了自己的話題,抒情和議論結合得貼切、自然。一篇值得學習的文章。
宋曉杰的散文向來細膩而深邃,讓讀者在閱讀中時有心動。2011年6期《天涯》發表的《帶你去茫茫的雪野》和2011年8期《作家》發表的《晚秋》把常人眼中的景物寫得不同尋常,顯明了作者的創作能力。她的文章總是在溫情獨語中將過去、現在、自我和他人連接起來,將小情感融進大悲憫。一份中年人的成熟和淡定,平凡人的不平凡的心胸和境界。
二、對歷史人物的評述永遠具有當下的意義,因為一切的歷史都指向現在。2011年10期《人民文學》發表的王充閭的《寒夜早行人》,以曾國番作為參照系,對張謇的一生做了詳盡完整的評述。史料豐富,分析辯證,語言精粹,敢于結論。喜歡讀王充閭的東西,同樣是以人物為專題的評述性散文,他能寫出文化,寫出氣勢,寫出他自己獨特的個性。
2011年45期《南方人物周刊》發表的李厘的《多蘿西的日記和華茲華斯》主要敘寫了多蘿西和兄長威廉·華茲華斯長久分離后在一起的生活,同時透過多蘿西的日常生活和日記分析了兩顆巨星的相互詮釋,相互照耀,相互依存的寫作關系。筆觸細膩,不疾不徐,富于感染力。
2011年12期《名作欣賞》發表的鄒軍的《當梵高遇見畢加索》則用極富個性化的觀點比較了梵高和畢加索的性格、生死與成敗。語言充滿激情,史料調動靈活,富有創作潛力。
三、可以說,好的文學作品就是作者很好地把握了現實生活和文學創作的關系,2011年12期《散文》發表的沙爽的《答案》,以我淺陋有限的閱讀而言,是我迄今為止讀到的對教育的思考方面最好的散文。它深刻又深情地道出了作為家長對孩子的本能期望和對我國教育體制的徹底絕望,作為正直的靈魂對美好和公義的渴求與作為一個社會中人對社會的無奈和妥協。詩一樣玲瓏剔透的語言,辛辣的諷刺,不落俗套的布局謀篇,克制得恰到好處的情感表達都顯現了沙爽正處于創作的旺盛期。讀罷此文,我們心底涌起和作者一樣的深遠蒼茫的悲涼,對我們曾經接受過的一切發出質疑,我們不禁還會聯想,有多少人正溺在現實的井中,大腦一片空白......作者想要尋找的答案,恰是那一口口渾濁不堪的深井。
2011年10期《散文選刊》發表了寧明的散文《飛行的世界》。寧明的散文有很大的優勢——它總能把你帶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場域,這個場域因未知而新鮮,作者比別人多了一種生活和視角,這種生活和視角天然地就有居高臨下的氣勢,寧明用高空視角統領空中和地面的生活感受,使豐富、開闊和細膩、敏銳的兩極情感有機統一,他又總能靈性地發現貼合、優美、有趣的比喻為表達畫龍點睛,深厚的內蘊又是每篇文章強有力的底座,所以寧明的散文就猶如他駕駛的飛機,在地面和天空之間自如地飛,賞心,悅目。
2011年11月4日《遼河晚報》發表的王本道的《秋風秋雨愁煞人》通過廣東佛山兩歲女童小悅悅事件和近來一些地方相繼出現的喪失道德底線,人性缺失現象,從而發出“今天,我們冷漠了么?”的追問。對我們的社會文明做了深入分析,呼吁激發公眾的公民責任,喚醒國人內心的人倫道義,理直情切,讓讀者心生共鳴。
四、游記散文如何出新?張穎和白長鴻做了可貴的探索。如果把他們的散文比作相機,那么張穎把鏡頭對準了西藏,白長鴻把鏡頭對準了納木措。2011年12月14日《光明日報》發表了張穎的《誰能把西藏裝進鏡頭》,2011年11期《芒種》發表的《納木措行跡》力求讓讀者透過拍攝的畫面看到鏡頭以外真實的世界。對現代的物質生存與精神困惑進行了深度探討,聯想豐富,跳脫自然,角度選擇富有創意。
散文易寫,但寫好很難。優秀的散文給讀者帶來的是寶貴的學習機會,這機會是免費的,只要你虛心、勤奮。我想起我們職稱班培訓時,午間別人都在談天說地,而沙爽卻埋頭閱讀,她完全可以午休,但她手中的書使她興趣盎然。她帶給我們的作品又一次向我們證明了這樣一個我們熟知卻常被我們忽視的道理,天份固然重要,但僅有天份是不夠的,勤奮是讓天份越飛越高的翅膀。舊的一年匆匆而過,新的一年即將到來,讓我們都在忙碌喧囂中低下頭來,好好學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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