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第一屆七貓中文網現實題材征文大賽中，網絡文學作家千羽之城（商寶丹）的長篇小說《云霄之眼》在近千部網文中殺出重圍，斬獲優秀作品獎，同時，《云霄之眼》也是第三屆遼寧網絡文學“金桅桿”獎十部獲獎作品之一。這部講述當下中國現代空軍女兵的現實向網絡小說，圍繞霍棠、李宇飛、秦知夏、周覓四名女殲擊機飛行員在平洲第四空旅軍基地的軍旅生活，塑造了幾位性格各異卻又有著鮮明群體特點的新時代女兵群像。作者以這四位青春女兵的成長軌跡為線索，刻畫了新一代女性青年敢于“撕掉標簽”、重審自我、直面人生的精神面貌。小說從題材選擇到人物塑造，不再執于一般網文的爽點制造，而是重在講述軍營歷練中的青春女性與成長蛻變，塑造個性群像，直面現實人生，凸顯了一段家國情懷與親情、友情、愛情交織中的硬核人生。
現代女性群體作為近年的社會熱點話題，幾乎每年都有現象級爆款出現，如《歡樂頌》《二十不惑》《三十而已》《我在他鄉挺好的》等。隨著社會經濟、科技、文化、思想的大發展，現代女性在社會中的貢獻愈來愈顯著，但她們在從家庭走向社會的過程中，仍會陷溺于諸多矛盾沖突之中。在各大網站女頻網絡小說中，不乏對這些現代女性困境的細致描寫，只是這些描寫往往易被小說的愛情主線遮蔽，從而帶有一定的娛樂化、庸俗化傾向。《云霄之眼》的可貴之處，是其摒棄了傳統網文在“談情說愛”中塑造人物性格的套路模式，從更具特色與思想意義的軍旅生活和成長主題出發，為讀者塑造了魅力獨具的女兵群像，展現了新時代青年女性軍人突破自我、追求價值、英姿颯爽的精神面貌。
一、不被定義：撕掉現代青春女性的世俗標簽
不同于傳統文學作品所呈現的多樣性格特點，新世紀中國青年更具有的鮮明時代特質之一，是“不被定義”。在互聯網高度發達的當下，新一代中國青年面對信息、思想、文化等的多元化趨向，他們不愿再接受傳統束縛，而是積極追尋自我，向往“不被定義”的人生。他們雖繼承了傳統文學中“出走青年”的反叛因子，但其“出走”卻并非后現代主義思潮“反理性”般的逃離，而是重審自我，直面現實人生，尋找符合自身理想與價值目標的人生道路，從而重塑自我人生。
在此角度上，網絡小說《云霄之眼》用一個詞語詮釋了其“不被定義”——“撕標簽”，撕掉傳統社會貼給青年女性的標簽，撕掉外界貼給女飛行員的標簽，撕掉父母貼給女兒的標簽，撕掉自己貼給自己的虛假標簽，從而完成蛻變之旅。如為了逃避父母設定的“溫室花朵”人生，霍棠放棄芭蕾、撕掉歐洲音樂學院的面試通知，毅然決然的踏上了選飛道路；被迫承襲父輩夢想因而時時刻刻想要“停飛”的秦知夏，在飛行事業真正面臨停飛威脅時，才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用“叛逆的念頭”蒙蔽內心真正向往的理想與追求；因無法實現宇航員夢想而繼承父母事業的李宇飛，始終無法擺脫焦慮茫然的內心，但其最終選擇了直視自我；而酷愛騎機車的狂野女孩周覓，一出場就是大眾眼中的叛逆者。她們選擇成為女飛行員的理由或有不同，甚至最終不得不“散伙”各奔前程，但她們憑借拼搏與追求最終成功撕下了不屬于自己的“標簽”，并甩掉了以往公眾對于女飛行員身上的刻板印象，成為集探索自我、奮斗拼搏、家國情懷于一身的新時代青年女性。
“離地三尺，不分男女”，她們用實力證明自我。中國是現在世界上擁有女飛行員最多的國家之一，但首批殲擊機女飛行員卻是在2014年11月11日的中國國際航空航天博覽會（珠海）上才真正亮相，《云霄之眼》的故事背景正是第四旅殲擊航空兵部隊第一年招收女飛行員，聽到這一消息，持中肯態度的正式隊員秦天揚也不禁質疑，“女飛進咱們隊？能行嗎師父？”霍棠等四人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前往訓練基地報道的。但是她們最終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回答了質疑的聲音。作為飛行學員時，她們就早已克服了生理、體能、高強度訓練等困難，到基地后，更是進一步挑戰自我，霍棠克服了“黑視”的心理陰影，其余三人在訓練和選拔中同樣表現出色，最終成為四名正式隊員。在這一過程中，性別偏見、社會成見、父母定見統統被打敗，有的只是這四個青春女孩對自我的“重新定義”。
從“不被定義”到“撕掉標簽——重新定義”，這何嘗不是新時代青年女性對自我的挑戰與突破的群體寫照呢？每個人都是獨特個體，有著深邃的內心和精神思想，無數人在迷茫中探索，在探索中遭遇質疑與挑戰，但是在一個個標簽面前，重新定義需要的卻是鍥而不舍和勇氣。直視自我，從外界成見、偏見、定見的狂轟濫炸中突圍而出，這不正是新時代青年女性的追求和寫照嗎？《云霄之眼》的女性群像，正是現代女性努力追尋自我、直面現實人生的強大內心世界的彰顯。
二、成長主題：青年境遇與青春本色
青春是什么？這個永恒的文學話題，在無數良莠不齊的網文作品中，同樣作為“永恒母題”反復被提起、被闡釋，當然也極有可能反復進入一個個狹窄誤區，如簡單等同于愛情的追逐或欲望的滿足等。《云霄之眼》在這個問題上給出了既傳統又具哲學特質的思考與回答——成長，而且是更貼近當下現實社會的“成長”。它試圖為無數迷途中的女性青年提供一種價值參照，并在這種貼近現實的描摹中啟迪青年在成長中要踏上尋找自我、突破自我，重塑個性、實現自我的人生之旅。
成長，作為《云霄之眼》的中心主題，呈現的是極具群體性格又具個體特點的青年女性形象，這使《云霄之眼》人物形象既具普遍性又具獨特性，成為“好”看又好“看”的青春女性軍旅好故事。作者并未構建一個面面俱到的龐大體系，也并未刻意營造鮮明的時代感或歷史感，而是將群像人物的個體成長刻畫作為重心，使其更加貼近現實，深入普通大眾的內心世界。如霍棠最終和家人和解，秦知夏最終省察到自己被遮蔽的內心真實想法等。但小說對李宇飛和周覓的成長刻畫尤顯細膩和真實。夢想成為宇航員的李宇飛，因身體條件不夠而選擇繼承父母職業做一名女飛行員。她自律、倔強、內向，要做父母眼中的“第一名”，但這貌似強大的外衣下隱藏的卻是一個焦慮與迷茫、對人生難以抉擇的敏感女孩。她同許多當代青年一樣，面對內心承受的無形壓力，不斷為自己貼上無數虛假標簽，而在這層層虛假面具被揭穿時終于崩潰。自我壓力是無形而致命的，卻又是當下無數面臨多方困境的青年人所正在經受和承受的。當李宇飛被告知“停飛”時，此前所堅持的一切都被擊潰，她崩潰的嘶吼著，但她痛定思痛，最終接納了那個不完美的自己，重新尋找屬于自己的人生，離開基地，和家人溝通，努力去考研，又在拿到復試通知后毅然放棄科研道路，決絕地選擇了自己更感興趣的地導連。
有著同樣轉變的還有周覓。她父母早亡，天生性子野，依靠自身努力成為了四個正式飛行員之一。在本該是飛行夢想得以實現的喜悅時刻，命運卻仿佛和她開了個玩笑，在一次訓練中因殲擊機故障師父陳川為救她身亡，周覓也受重傷，從此失去了起飛機會。夢想破碎，眼睜睜看著敬愛的戰友為她犧牲——她的世界崩塌了。面對崩潰、痛苦、消沉這些現實生活中常人難以克服的困境，她卻將苦楚嚼碎、吞咽，重拾信念與夢想，甚至放棄了部隊安排的安穩的文職工作，選擇成為一名更能讓她實現自我價值卻也更危險的空降兵。現實生活中的大多數普通人，在痛苦和困境中并非都能戰勝自我，走出心靈羈絆，李宇飛和周覓用拼搏和堅強，為那些幾乎要被現實擊垮的青年人提供了一個更具可行性的榜樣和示范。
成長主題，使《云霄之眼》趨向經典化，而細膩豐滿的人物塑造又使《云霄之眼》具有了作為現實向網絡文學作品的示范特質。千羽之城以李宇飛、周覓、秦知夏和霍棠在第四旅的軍旅生活為寫照，生動地詮釋了青春的本色是“成長”，以血肉豐滿、情感充沛、故事曲折的筆墨，塑造了更具立體感的群體與個體形象。小說并未像有些網文那樣將人物“神化”、“英雄化”，金手指開滿，將人物塑造得無堅不摧。306女飛寢室的每個人身上都有著和普通人一樣或多或少的缺點，她們會嘴饞、臭美、叛逆，也會焦慮迷茫，遭遇重大挫折時也會一時沮喪消沉，但最終卻依然能夠保持勇往直前的強大毅力和信念含淚成長。正是這些人性的缺點與成長過程中的矛盾沖突，才使得小說的女性群像更具代入感，更能深入人心。這也正是《云霄之眼》這部現實向網文作品的獨特魅力。
三、女性軍旅：講好“中國好故事”的重要藍海
現代軍旅題材在近年的網絡小說中持續升溫，但大多數網絡小說篇幅動輒上百萬字，因而許多現代軍旅題材作品往往會呈現一種“萬物并包”的奇怪現象，男頻女頻的作品也往往走向兩個不同方向，背離原本應表現的現代軍旅生活本身，導致這一題材走向泛娛樂化、庸俗化。但當下軍旅題材的確又是最能表現當下中國飛速發展的好題材之一，如2007年在解放軍歌劇院成功公演的舞臺劇《雷霆玫瑰》，講述幾位從校園成長為參加首批殲擊機飛行員選拔的女飛行員故事，就博得了滿堂喝彩。對于大眾而言，現代軍隊是神圣而又神秘的，軍人是強悍而又可信任的，近幾年相關影視劇作的熱播，都證明講述不為大眾熟知的現代軍隊和軍人的故事很受歡迎也極具現實意義，是“中國好故事”的最佳故事藍海之一。《云霄之眼》正是基于此，拋開一般網絡小說偏向功利和消費主義等娛樂化敘事，取材于軍旅，矚目在女性，仰望向天宇，俯首叩內心，講述一個極具感染力的現實向故事，正能量滿滿，又具有英雄主義情懷代入感的“好看”的中國“好故事”。
《云霄之眼》的中國殲擊機女飛行員故事，在現代軍旅題材網絡小說中鳳毛麟角，其女性群像塑造也使其較一般男性主體的現代軍旅小說更具吸引力。通過這些青春女飛行員的軍旅生活，《云霄之眼》不僅反映了我國殲擊機空軍部隊的尖端科技、精良軍備，展現了無數臺前幕后的空軍軍人為祖國的空軍事業英勇無畏、奉獻犧牲、使命擔當的責任與情懷，更一展女性軍人特有的颯爽英姿與巾幗氣概。從小說開場紀念犧牲的“天空衛士”秦勇，到結尾祖國七十華誕的殲擊機梯隊表演及亞洲六國聯合特訓，作者不斷將中國軍人的強烈使命感投注于人物形象，使這些女性軍人的種種情懷特質并非單純的口號式吶喊，而是融親情、友情、愛情、家國情為一體，將汗水與淚水、夢想與遺憾、抉擇等現實中普通人需時時面對的情緒與思考真實地呈現在讀者面前，代入感極強，也給讀者留下了豐富的思考空間，凸顯了現代軍旅小說“好”看更好“看”的現實向典范特質。
同時，在《云霄之眼》中，“現代軍旅”不再僅僅是簡單的小說“敘事容器”，而是呈現豐富的人物形象的“利器”，正是在這樣特殊的軍旅生活中，霍棠們的成長才更加合理、有血有肉，也更加真實可感。強大的空軍與正值青春的女孩、冷硬的殲擊機與溫暖脆弱的身軀、犧牲的戰友與含淚卻依舊堅毅向前的女孩……這一組組帶有強烈矛盾感和沖突性的畫面不斷將小說推向高潮，將人物的成長變化合理化，將現代軍旅這一題材推向深入，這些正是《云霄之眼》的獨到之處。獨特的題材下，這幾個青年女性所表現出來的痛苦、熱血、理想、奮斗等才更具代入感和啟發性，也更富有現實借鑒意義。在新世紀優秀的現代軍旅題材作品中，網絡作家們越來越多將軍旅生活和人物形象塑造緊密結合在一起，而并非單純借用這一獨具魅力的“外殼”。《云霄之眼》的成功之處，是其不僅塑造了這群性格各異但又“殊途同歸”的女性群像，更真正做到了將現代軍旅題材與小說人物形象塑造相融合，在人物成長的矛盾與沖突中反映中國女性軍人的硬核人生。
結語
網絡小說《云霄之眼》以現代軍旅為題材，聚焦于殲擊機女飛行員這一特殊群體，講述四位女兵的軍旅生活及其成長軌跡，塑造了新時代敢于撕掉“標簽”，在困境中重審自我、直面人生的青年女性群像，呈現一段家國女兒的硬核人生。面對網絡小說市場泛娛樂化的現狀，千羽之城并未囿于主流網絡文學的消費主義化現狀，而是貼近現實，聚焦于青年人的心靈世界，以更具啟發意義的人物成長過程為主線，用獨特的現代軍旅題材表現現代青年女性別樣的精神風貌。這正是對當下浮躁的市場化網絡小說娛樂化傾向的反撥。網絡小說不應只是單純的娛樂產品，天馬行空的想象和千奇百怪的腦洞等并非網文失去現實意義的理由，網絡小說的價值遠比人們想象中更具意義，尤其是當下其受眾群體中大多數是仍處于人生探索之路上的青少年們。《云霄之眼》將現代軍旅題材和女性成長故事相結合，拒絕將人物“神化”，而是貼近普通人的現實生活，使其更具可讀性的同時啟發當代青年思考自我與人生，這也是作者千羽之城網絡文學創作一貫秉持的理念與其作品的一致特色。發現和推介優秀網絡文學作品，打造網絡文學遼軍，是遼寧網絡文學“金桅桿”獎的設立初衷。創作更多的現實向優秀佳作，是網絡小說作家千羽之城的一貫追求，在此意義上，《云霄之眼》可作為遼寧網絡文學創作邁向現實向創作之旅中極具價值和示范意義的一部力作，值得閱讀與推介。
（本論文為2020年度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遼寧網絡文學的‘雙創性’、IP化及主流化現實向價值研究”，項目編號L20BZW001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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