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鮮花有各種各樣的美,小說也有各種各樣的好。2017年春季的遼寧中篇小說有的講述了引人入勝的故事,有的塑造了生動鮮活的人物,有的呈現了新鮮的經驗……
好看的故事
張艷榮刊發于2017年第2期《海外文摘》的中篇小說《愛與黑暗》,為讀者貢獻了一個好看的故事。在這部影視劇腳本一樣的小說里,有日本人、有漢奸、有洋場闊少、有國際間諜、有冷血的女特工、有神秘的女共黨、還有愛國的熱血女青年,有男女情有民族恨……而故事被置于30年代末光怪陸離的大上海,越發顯得具有傳奇色彩。小說的著力點是影視劇效果,畫面感較強。
伴著黃浦江上的汽笛聲,一面是夜來香舞曲,香檳、白蘭地,紙醉金迷,一面是搜捕、行刺、槍聲和街頭喋血,這中間還夾雜著蓬勃的情欲、假意的逢迎、真摯的愛戀,以及純潔的信仰。
春華和小魚無疑是上海淪陷區的一股清流,她們不僅有漂亮的容貌,還有著美麗的靈魂,春華的堅定與神秘,小魚的單純而熱血使她們仿佛綻放于大上海污穢之中兩朵純凈的鮮花。
一個好看的故事需要具有一定的張力。這篇小說中,作者設置了喧囂的大上海背景,也開辟了幽靜的私人空間;既有多方緊張的角逐,也有松弛的花前月下;既有貝娜妮這樣的性感尤物,也有小魚這樣的清純少女……
應該說,在好看的意義上,《愛與黑暗》是成功的。
個性的人物
其一:倔強正直受欺辱
好人的悲劇,是當下文學作品經常演繹的內容。
常君刊發于2017年第2期《清明》的中篇小說《和我同名的人》塑造了一個正直倔強的人物張偉。小說圍繞三個“鐵哥們”展開,“我”和張偉、大頭分別代表著當今社會三種不同的社會身份和社會人格。大頭作為善用不正當手段發財的老板,是當今所謂的成功人士。在這種人那里沒有什么個人道德和社會道德可言,任何底線都敢觸碰,任何手段都能使用。在作者筆下,大頭偷排污水,行賄官員、嫖娼宿妓,勾引友妻,始亂終棄,卻在社會混得最如魚得水。“我”是官員,屬于利用手中權力可獲得利益的人,“我”與周局長、監察大隊執法人員一樣,都是為權力尋租的人,受賄、婚外情,以權謀私是常情。而張偉則是正義和原則的化身,但他卻是一個人生的失敗者,他因不通人情世故,在社會上寸步難行,最后還進了監獄。小說中的好人張偉有些可笑更有些可悲。這是一篇對現實進行諷刺和揭露的小說。
而欒世君發表于章回小說第3期的《再次抉擇》,同樣塑造了一個倔強的人物黃海龍,黃海龍是個正直正派堅持原則不懼歪風邪氣的老同志,但他一生大公無私剛直不阿的結果是造成了亡妻的遺憾,誤了兒女前程,而自己晚景凄涼。
好人的悲劇在于社會的病態,在病態的社會里,那些正常的人反而成了令人討厭的異類。這兩部作品表現出了作家對現實的關注與無奈。
好人的悲劇自有它震撼人心的力量,但這樣的小說寫多了,卻也可能會導致整個社會好人的越來越少。
其二:風情美女命悲苦
常君發表于《長江文藝》2017年第2期的中篇小說《方寸光影》塑造了另一類有特點的人物——薄命美女。紅顏之所以薄命,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她們往往更容易被男人關注卻又常常所遇非人。小說中愛美的癡迷于照相的花千紅,她不幸的一生是與照相這件事捆綁在一起的,而照相這件事的那端則連接著一個又一個薄情的男人。照相曾經是件浪漫的風花雪月的事,花千紅對照相的癡迷,其實是癡迷于一種生活方式,她的輕浮或者說輕率使她的每次決定都埋下了重大隱患。而她又是多情的,或者說她很傻很天真的,她會因為照相將自己托付給一個又一個男人,那么這樣的感情或者婚姻又談何基礎?她經過三個男人,被兩個男人家暴,被另一個男人欺騙兩次,還搭上了女兒,最后絕望自殺。小說用照相串起一個女人的人生,照相在這里已不再單純的照相本身。
于香菊發表于《飛天》第1期的中篇《秦 棗 女》塑造了棗園主人秦棗女和青花嫂兩個女性形象。其中青花嫂這一形象更顯生動和鮮活。青花嫂多情而又悲情,她一次次付出真心和身體,結果一次次收獲男人的無情和無義,最后成為被村人不齒的公共汽車。
青花嫂和花千紅一樣,她們單純善良熱愛生活,同時她們又無視規矩禮法特立獨行,她們多情而叛逆,是女人中的異類,而這種女人往往無法獲得真正幸福美滿的愛情和婚姻,應該說,這些小說遵循了生活本來的邏輯。
有意味的敘事
馮偉的《年終獎》發表于2017年第1期《小說月報·原創版》。這篇小說圍繞年終獎發放,書寫了小人物的悲歡,展示了一幕底層人物的悲劇。年終獎突然要改變以往的發放方式,在點鈔比賽中每個人規定時間內點出的錢數就是他的年終獎。私企女工苗玉鳳和丈夫孟大聲因被拖欠工資而精打細算地生活著,突然降臨的年終獎喜訊在他們的生活中掀起了波瀾,他們的生活因為年終獎而發生了改變。苗玉鳳和她工廠的姐妹們為了這些年終獎苦練點鈔,并且懷著憧憬早已安排好了年終獎的去處。結果出人意料的是老板竟然用10元面值的人民幣來比賽,使她們每個人的年終獎都大打了折扣。小說構思精巧,細節逼真,人物心理刻畫生動。
如果說《年終獎》是圍繞年終獎來組織全文,小說仿佛是一件圓形的編織物,那么蘇蘭朵發表于2017年第1期《清明》上的《白馬銀槍》則用一套京劇“行頭”勾連起一系列愛恨情仇,小說不斷向時間深處延長,仿佛一件長形編織物,垂釣上來的是一出關于背叛與救贖的人間悲喜劇。母親深藏不露的秘密,沉潛于歲月之河中的疼痛,皆來自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白馬銀槍一場夢,夢可以附著的只有那套穿越歷史后依然煥發著光彩的“白靠行頭”。
其他
韓光是個軍旅作家,他發表于《芒種》2017年第2期的《黃云堆雪》和《神劍》第1期的《兵啊,兵》,都屬于弘揚正能量的軍人小說。《黃云堆雪》中塑造的是一群赤膽忠心的軍旅男兒:副團參謀長劉勇、團長,王參謀……他們懷著對祖國的忠誠,恪盡職守,即使面對提職等問題上的不公平,也能正確對待,新來的參謀長吳楠,雖然比他們活絡,但也不失為一名優秀軍人。這篇小說的缺憾是人物的性格過于單一,他們作為人的豐富的內心世界還有待進一步挖掘
相比《黃云堆雪》,韓光在另一篇小說《兵啊,兵》中所塑造的大泉這個人物倒是頗具個性特征,他由復員最初木訥窩囊被欺負的老實人成為眾望所歸的村長,是仰仗他的戰友和人品,更是仰仗軍隊多年來對他的培養。小說是將大泉等復員軍人也當作軍人來寫的,他們雖然脫掉了軍裝,但在精神氣質上依然是軍人。
葉雪松發表于《中國鐵路文藝》第3期的《過山車》采用人物分別自述的方式結構全文,這是一個七仙女嫁給董永后被無情拋棄的故事。大學生毛娟不顧一切愛上并義無反顧嫁給普通士兵牛黃,然后在貧困庸常的生活與疾病面前,愛情不堪一擊。牛黃出軌,他與櫻桃的婚外情仿佛過山車一樣一發不可收拾,而重病的毛娟也在絕望中在網絡上尋找慰藉。最后牛黃自私地放棄了重病的妻子,毛娟在獨自一人孤寂地熬過一年后離開人世。小說略顯粗糙,在第一人稱敘述中時常夾有第三人稱,顯得有些混亂。
好的小說,不僅要有精彩的故事,還要有生動的人物,不僅要有精巧的敘事,還要有深邃的思想,遼寧這個季度的中篇小說不乏好故事,也不乏好人物,但敘事技術和思想深度還有待于進一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