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遼寧,主辦單位領著,參觀了“九一八”歷史博物館、雷鋒紀念館、撫順戰犯改造所,很受教育。東北很少來,沿途都是新鮮,但留下印象最深的,還是那些工廠。
活動的主題是“多民族作家走進遼寧老工業基地”,走了不少地方,由沈陽、撫順、本溪、丹東、大連等地方一路行來,參觀了沈陽飛機工業集團、沈陽工業博物館、沈陽鼓風機集團、沈陽數控機床集團、大連金普新區等工業基地。記得去沈陽鼓風機集團的時候,下雨天,雨時大時小,大轎車在一個偌大的廠區里行進,看不見一個人,不像個工廠的樣子。
沈陽鼓風機集團,過去叫沈陽鼓風機廠,始建于1934年,廠齡比我們這個團隊的最年長者還長出一大截,可以算是東北老工業的縮影吧。按我以往的經驗,鼓風機,就是那種往一個管道里吹氣的機器,比如抽油煙機啊、幫助燃燒的機器等等,生產鼓風機的工廠,可想而知是個什么樣子。等到了沈陽鼓風機集團,一下顛覆了我的觀念。首先是遠遠看見的“沈鼓集團”四個大字,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是要去的地方,等車子行駛到了寬敞的大門口,有幾個廠方的人在門口等候,才明白了就是這里。大轎車由廠方的車輛引導著前行,高大整齊的廠房、寬闊的廠區道路、安靜整潔的環境,車輛左拐右行,最后停靠在一個廠房門口。廠房門打開,有機器的轟鳴聲傳出,有了點工廠的味道。
這里是集團的轉子車間。
轉子?想必許多讀者朋友也和我一樣一頭霧水,了解后才知道,這里是鼓風機核心部件的生產部門,也是最重要的部門之一,近年來有許多國家領導人前來這里視察,可見其重要。車間的同志介紹,鼓風機的轉子由軸、葉輪、軸承、同步齒輪、聯軸器、軸套等組成,是鼓風機的“心臟”,其中最重要的部件叫整體銑葉輪,就是在一個完整的鋼坯上加工出有許多精細的葉片的轉輪,實地看了,嘆為觀止。
有的轉子,比一個人還高,據說還有更大的,都是那些龐大機器的心臟,從那些根據計算機控制各自轉動著的機器,看不到一點人工所為,而那些加工好的部件,整齊地排放在一旁,顯現出一種宏大精致的工業之美。
在沈陽數控機床集團的車間,一個年輕人正在擺弄手里的器件,那是一個精致的三層環套的器件,有點像我們傳統工藝里的玉質繡球,那種繡球的巧奪天工,需要一個高級熟練的師傅制作幾十上百天,自然價值不菲。我問這位小師傅手里拿的部件是干什么的,他說這是一個樣件,就是為了顯示他所控制的這臺機床的靈巧。我拿在手里把玩,鋼鐵的冰涼與沉重、器件的空靈與精巧,讓人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參觀位于沈陽市鐵西區的中國工業博物館,它的前身是沈陽鑄造博物館,再之前,應該是一家煉鋼廠,寬闊高大的空間。進入展館大廳,迎面是一幅巨大的名為《鐵流凝變》的銅質浮雕,有22米長,11.5米高,凈重50噸,浮雕上方,象征新中國第一包鋼水飛流直下。博物館陳列著我國工業史上各個時期的機器設備,從古至今,讓人大開眼界。從遙遠的青藏高原而來,在這些鋼鐵鑄就的各類機器面前,真有點吃不透。
我們都知道,東北是我們國家最早的工業基地,被稱為共和國的長子,長期以來是全國人民羨慕的地方,除了身穿制服在大工廠進出的工人,那“漫山遍野大豆高粱”的農村,也著實讓人向往。曾幾何時,這個老工業基地就慢慢滯后了。我有一個要好的朋友,家在鶴崗,那里曾經是著名的產煤之地,我去探望,廣袤的黑土地,成片成片的莊稼,看上去真好,但城市里卻“孔雀東南飛”,顯出一些蕭條。這些年,國家大力推進東北振興計劃,我們這次所見所聞,應該是這個計劃所產生的成果吧。
這些年來,流行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新鮮事情,比如“次貸危機”,比如“網店”,比如“微信支付”等等,作為西藏的居民,對電商、對網購那是大大的歡迎了,因為西藏的發展與內地相比還是有一些距離,商品的品種、價格都沒有太大的吸引力,所以網上購物的發展,使我們跟內地一樣可以享受諸多的方便了。然而,且慢,有朋友跟我討論,這樣下去,是不是街上的實體店都要關門大吉,由電商一統天下了。現實中發現,臨街的店鋪、繁華的商場,還真的如遭寒霜,不少都門可羅雀,掛出了“旺鋪轉讓”的招幌。推而廣之,這些年實體經濟的“脫實向虛”,也實實在在地影響著我們的生活。前一段不是有一個新聞嗎,說有一家上市公司,連年虧損,面臨ST的危險,準備賣掉兩套前些年在北京買來給員工居住的商品房,扭轉虧空,給股東們一個交代。今古奇觀——做實體實在是跟房地產沒法比,連跟炒房產的“房蟲”也沒法比,長此以往,會是個什么后果呢?(我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在我們此次遼寧之行期間,國產919大飛機試飛,國產首艘航空母艦在大連造船廠下海首航,我不知道這些高大上的制造跟我們參觀過的這些工廠有什么關系,我不知道這些成功跟東北工業基地振興有什么關系,但我確切地知道,我們國家在實現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征程中,這些工業,是助力騰飛的有力翅膀,聯想到我們此行的所見所聞,仿佛有一股浩然之氣油然而生。
此行訪問過的工廠,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除了它們的大,除了它們的整潔,還有那些我所見到的人,這些人,就是那些操作機器的主人。在沈鼓集團的轉子車間,在巨大的機器轟鳴聲中,有一位同行很有感觸,感嘆道:他們(指這些在計算機旁操作機器的工人)整天在這樣的噪音中枯坐,該多難熬啊!旁邊另一位同行,是當過地方上主管工業領導的,聽到這樣的感慨,不以為然,說道:這樣的生產環境,已經完全是現代工業的環境了,再說他們所操作的這些機器,生產出來的這些東西,比起你我舞文弄墨的人,不知要高級復雜到多少倍!
我深有同感。此行參觀訪問中,這些工人跟過去傳統意義上的工人完全不同,跟我想象中工人的樣子,也大相徑庭。他們大多是二三十歲的小青年,斯斯文文,許多還戴著眼鏡,統一的制服,這就是所謂的藍領吧,但他們手頭擺弄的機器,卻是那么一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家伙,不要說操作它們,就是讓我在旁邊看著那些加工件的飛快成型,也足以讓我吃驚了。
我們現在說一種工匠精神,就像我在沈陽數控機床集團碰到的那個擺弄手里精巧樣件的年輕人,他說起樣件時有點輕描淡寫,但他在給我們介紹由一個完整坯子上制作出來的奧運會鳥巢模型時,驕傲地告訴我們,這樣一個模型,從工藝的價值而言,至少值幾十萬。他的驕傲是有道理的,這樣的一種驕傲,就是工匠精神的寫照。
魯迅先生有過一段話:我每看運動會時,常常這樣想:優勝者固然可敬,但那雖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終點的競技者,和見了這樣的競技者而肅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國將來的脊梁。……我們自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我覺得,我這次看到的這些年輕人,也就是中國將來的脊梁。
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要提前離隊,臨行的那天上午,訪問了大連金普新區。金普新區是東北地區第一個國家級新區,位于黃渤海兩岸和大黑山腳下,人口超過百萬,建成區面積超百平方公里,新區宣傳部的領導介紹,新區是2014年6月23日國務院批復設立的,經過這幾年的建設和發展,基礎設施健全、社會服務功能完善、城市環境優美,實現了由政策功能區、產業功能區向現代化新城區的歷史性變遷。以海港為主樞紐,形成了海陸空鐵管五種運輸方式齊全、高效鏈接、立體化、現代化的運輸體系;依托于區位、港口和產業優勢,形成了區域性、國際化的航運、物流、貿易、金融中心和新興產業基地。在經濟快速發展中,人民生活水平快速提高,金普新區人均預期壽命達到81歲多,人均受教育年限達到14年,居民生活滿意度和幸福指數明顯提升。
我們走訪當天,正值周日,在大黑山頂的觀景臺上,除了游客,更多的是當地的居民攜家帶口,準備好吃喝飲食,在草地林間席地而坐,享受大自然美好的饋贈,跟我們西藏過林卡耍壩子別無二致。
站在觀景臺上,因為薄霧,周邊的一切,大海呀、遠山呀、新起的樓盤呀,都朦朧而遼遠。跟隨宣傳部領導的指點,我們依稀看到了海港、公園、保稅區、出口加工區、旅游度假區,看到了哈大、莊大鐵路和沈大、丹大高速公路,也看到了老工業基地美好的未來。到那個時候,新區的領導介紹說:從經濟總量、人均GDP、科技創新能力、城市開放程度、城市宜居程度、城市化率、資源環境水平及城市文化建設等多指標進行分析,金普新區的綜合競爭力在全國大中城市中都會處于前列,在東北地區處于綜合競爭力最高水平。區域影響力能夠覆蓋東北、輻射東北亞,在體制機制創新、對外開放、航運、物流、貿易、旅游、產業結構調整等方面都會發揮出明顯的示范帶動作用。
除了這些,新區的領導繼續說:金普新區自然資源豐富,南部大窯灣沿岸是國際知名的天然深水良港,新區四季分明,氣候宜人,空氣質量全年優良天數達300天以上。全區山海風光奇特,現代化新城鑲嵌在黃渤兩岸與群巒之間,山海城渾然一體,蔚為壯觀……聽著新區領導的介紹,聯想這一路的見聞,金普新區,不就是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的縮影嗎。
沈鼓集團的介紹里,有一個詞匯,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叫做“國家砝碼”,說的是這樣的大型國有企業在國家改革創新大局中的地位和分量。同樣,它們也是我們國家發展穩定大局中的血液和命門。